安修宁的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服,似乎很不愿打林未雨,但太师夫人却一步步紧逼,林未雨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安修宁的表现平时应该都是太师在教导,她很想看看安修宁会如何选择,看看太师教出的儿子会是怎样的人。
安修宁拗不过太师夫人,最终颤抖着轻轻打在林未雨手臂上,林未雨不痛不痒一脸温柔地看着安修宁,蹲下身子与安修宁对视,“身为男子孰是孰非心中应当明白,你既然有勇气违背自己的良心出手,为何不能遵从自己的心?”
林未雨的话让安修宁身子一颤,嘴唇动了几下都没说出话来,林未雨见了浅浅一笑,“百善孝为先,长辈之言固然要听,但若是明知有错却听从,岂非成了助纣为虐,害人害己?惟有助其改之才是真正的孝义。”
太师夫人听了林未雨的话,满脸涨得通红,一把将林未雨拉了起来,一巴掌打在林未雨脸上,香菱根本来不及反应,林未雨的脸上便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嘴角还带了丝丝血迹。
香菱见状大声喝道,“大胆,竟然连...”
林未雨阻止香菱说出她的公主身份,反而冷静地看着安修宁,眼中很平静,没有一丝怒火,“若我计较你娘定会受难,牢狱之苦也算是轻的,但我不计较,因为你的善心你的明辨是非,明白了吗?”
太师夫人见林未雨不理会自己,怒气更盛,又想伸手打林未雨,却被安修宁拦下,林未雨看着安修宁满意一笑,这一笑更是激起了太师夫人的怒火,太师夫人一手拉开安修宁,一手直接又是一巴掌打在林未雨脸上,“本夫人的儿子本夫人自己会教,不用你一个外人插手,你要计较便计较,你以为本夫人会怕你么?”
安修宁在一旁不停劝阻,太师夫人却气昏了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将安修宁推倒在地伸手又打向林未雨,林未雨不多也不闪,更不许香菱插手,正当太师夫人的手快要落到林未雨身上时,太师回来厉声阻止了太师夫人,“住手。”
太师以为太师夫人又在责罚奴婢,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林未雨,嘴角带了血迹脸上还有两道巴掌印记,慌忙跪了下来,“臣参见公主殿下。”
太师夫人一看瞬间慌了神,怒火全消,剩下的只有害怕,颤抖着跪到地上,下人们更是吓得不轻,一瞬间跪了满园,唯有安修宁怔怔地看着林未雨,眼中有不解与疑惑,他常听太师夫人说关于安贵妃与林未雨的事,常常将林未雨说得十恶不赦,太师知道详情却不愿告诉安修宁,这才让安修宁有了这样的反应。
林未雨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安修宁微微一笑,“现在可明白了?”
安修宁看了看林未雨脸上的鲜红,点了点头,跪在了地上,“请公主饶了我娘。”
“都起来吧,我既说了不计较便不会计较,只是你得明白孝义究竟为何,切莫辜负了太师对你的厚望。”林未雨的话让太师夫人松了口气,随后林未雨又说道,“太师府下人众多,却没有敢说真话之人,你难免会受蒙蔽,需擦亮双眼才是。”
“安修宁谨遵公主教诲。”安修宁脆声答道,整个人似乎清明了许多,这让太师吃了一惊,安修宁平日里虽然听话,但从未这样清脆地回答过他的任何问题,更何况太师也知道安修宁因为安贵妃的关系是不喜欢林未雨的,但如今这样的态度让太师很是奇怪。
“公主虽然不计较,但我娘毕竟冒犯了公主,应向公主赔罪,但母债子偿,安修宁在此向公主赔罪。”安修宁如此一说,太师就更奇怪了,他上朝这么短的时间,林未雨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安修宁发生这样的大的变化。
林未雨顺手将身上佩戴的玉佩取下,交到安修宁手中,“安修宁年纪虽小但孝义可嘉,你如今拿着这块玉佩可随时入宫来见我。”
“谢公主。”安修宁接过玉佩放在手里细看,显然是很高兴的。
林未雨见安修宁高兴便露出了笑容,转身对太师说道,“太师大人,我前来是有要事要与你商量,可否前往内堂商议?”
太师不明白林未雨究竟何事,便将林未雨请进了内堂,林未雨见内堂很是雅致,脸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屏退左右,说道,“太师教子有方,安修宁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
先前在人前太师不敢表露对林未雨的恨意,如今只剩下两个人,太师也不再掩饰,“公主此来莫非只是为了帮我教育儿子么?”
“自然不是,只是遇到夫人的刁难正好被安修宁解救罢了。”林未雨揉了揉脸颊,虽然有些疼痛但也是值得的,至少太师没有将她赶出门外,“此来是为了选贤一事,想必今日在朝上父皇已经提过了。”
“此乃利国利民之事,我当然不会反对,只是这些是朝廷政事,公主来说不合适吧?”太师显然很讨厌林未雨,虽然这场大战是林未雨所化解,但安贵妃的死他始终难以释怀。
“今日见了安修宁才知太师是如此清正廉明之人,选贤一事自然不用我担心,只是正如我方才所言,太师府中的下人无一人敢直言,难免会受到蒙蔽,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太师身后的一众朝臣,若想从根本上解决还得靠太师才行。”
太师有些不耐烦,“若是为了此事公主大可不必说,我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如今虽然暂时不会有战乱,但如果战乱一旦发生靠这些朝臣是靠不住的,所以皇上选贤一事我定会办好,只是公主您似乎不该插手此事。”
“太师有如此忧国忧民之心,实在是我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还请太师见谅。”林未雨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太师担忧之事我明白,我并非武媚之人,这是我最后一次插手,还请太师安心。”
见太师不言语,林未雨心中已然明了,但为了彻底消除隔膜,林未雨诚恳地说道,“有句话我一直想说,安贵妃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
太师叹息一声,长吁一口气,似乎有些感伤,“我明白,是她的错,只是她即便再错也是我的女儿,养不教父之过,我恨的其实是我自己。公主为国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知道公主是心怀大志,心胸开阔之人,但我还是...”
“太师此言差矣,我并心怀大志之人,也并非心胸开阔之人,我所做的不过是想少些仇恨,多谢平静的日子,如今能与太师冰释我也能功成身退,接下来的事还是得考太师与大将军才行。”
自安贵妃死后林未雨便没有轻松过,如今太师能如此明白事理,林未雨也终于可以轻松一些,有时间去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在回去的路上林未雨一直思索着要如何撬开国舅的嘴,丝毫没有注意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进了宫再也看不见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