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雨犹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如既往地照顾着装疯卖傻的赵烨辰,一直不曾相问,对夏未雨而言赵烨辰为何要装傻,为何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要继续装傻已经不重要,就连皇上与红莲有何关系也都不再重要,她现在所关心的只有如何才能了结早该了结的一切。
赵烨辰曾问过夏未雨,“你为何要帮我,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装傻,为何不生气?”
夏未雨只是浅浅地微笑,问道,“大皇子为何信奴婢?”
“无需理由。”赵烨辰当即回答,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相信夏未雨,整件事情许多地方根本没有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可赵烨辰还是相信了夏未雨,甚至从未怀疑过。
也许是因为赵烨辰装傻让夏未雨出宫,让她有机会了结一切,她才会帮赵烨辰,她才不问缘由,可她并不生气,只是有些失落,莫名的失落,她并不知道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决不能爱上的人。
入夜的汤山,风一吹过依旧能感受到阵阵凉意,夏未雨站在高高的楼台上,眸色凝重眺望着扬州,却丝毫不觉寒凉,她闭上双眸,脑海中浮现出红莲满塘,细雨纷飞,嘴角微微上扬,身子却往外倾斜。
夏未雨只觉一股大力猛地将自己拉回,重重跌在别人的怀中,夏未雨抬头,恰巧对上赵烨辰深邃的眼眸,她挣扎着想躲开,却被赵烨辰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大皇子,请您放开。”夏未雨低着头不愿看赵烨辰。
“告诉我,为什么?”赵烨辰紧紧地抱住夏未雨,生怕失去夏未雨,若不是他一直暗中看着夏未雨,只怕就再也见不到夏未雨了。
“大皇子,请自重,快放开。”夏未雨挣扎着努力摆脱赵烨辰的怀抱,她并非不愿被赵烨辰抱在怀中,只是不能,因她是皇上的美人,她是即将死去的人,她不能有感情。
赵烨辰松开夏未雨,双手紧紧地抓着夏未雨的双臂,目光阴郁,声音低沉,“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你答应过要帮我,难道你忘了?”赵烨辰看着夏未雨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心里莫名焦急,“你还欠我一个要求,现在,我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
夏未雨的眼泪不知为何,总是在眼眶中打转,她不敢看赵烨辰,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不能。”
“你在害怕什么?”赵烨辰看着夏未雨这般模样就一阵揪心,“在安贵妃面前你都能直言冒犯,在父皇面前你也丝毫不畏惧,如今这是怎么了,当初的那个夏未雨究竟去哪儿了?”
“不要管我,我不用你管。”夏未雨倔强地抬起头,眼中的泪光让赵烨辰心疼。
“好,我可以不管,可你要想想你爹,你死了夏家怎么办,你前些日子才刚见过他们,你就忍心丢下自己的家人吗?”
夏未雨浑身一颤,泪水瞬间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情绪激动,“不要提他,不要提他。”
“你若是想家人,明天我就带你去扬州。”赵烨辰见夏未雨激动落泪,以为可以劝下夏未雨,“住在扬州也行,只要你好好活下去。”
“我不要,我不要见他们。”夏未雨眼中全是恨意,是绝望,“为什么要救我,你就让我了断这一切好吗,我求你。”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你不说也行,我现在就派人去问夏严。”赵烨辰看着夏未雨的模样,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逼迫夏未雨。
夏未雨闻言一把抓住赵烨辰,一脸惊恐,“不要,我求你,不要去。”
“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洒在夏未雨身上,她抽噎着,显得那样无助,“我必须这样做,是他,是夏严,是夏家,是他们要我死,我别无选择。”
赵烨辰闻言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未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等着夏未雨再次开口,“我本是扬州富商林末之女林未雨,嫁与夏彦昇为妻,夏严,为了救自己怀有身孕的女儿夏薇语,为了就夏家,让我代替夏薇语进宫。”
夏未雨瘫坐在地上,带着绝望与无奈缓缓将事情说出,“夏严用我家人的性命要挟我,让我不能争宠,怕我会报复,夏彦昇虚情假意,用家人的性命要挟我,让我求死不能。我已经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可事情还是发展成了如今这样,他们来见我,是以为我处心积虑想找机会报复,为了林家,我,唯有一死。”
赵烨辰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女子,想起夏未雨在后宫中的点点滴滴,他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夏未雨会费尽心思待在冷宫,如今他懂了,也明白了,夏未雨所承受的比他想象的多得多,“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没有用的,你帮不了我。”夏未雨缓缓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绝望地微笑,“你的处境不比我好过,更何况让我进宫的,是你的亲舅舅,夏薇语腹中的骨肉也是他的,你帮不了的。”
“国舅?”赵烨辰心中惊叹,他虽然知道他的舅舅行事荒诞,却不想竟糊涂到如此地步。
“欺君之罪,就连国舅都承受不起,更何况是林家和夏家,我死了,一切也都结束了,答应我,别再拦着我,就让这个秘密成为永久的秘密。”夏未雨和赵烨辰都知道,这件事情揭穿对谁都无益,唯有夏未雨一死才能平息。
“你可想见家人一面?”赵烨辰明白事情一旦揭发出来,将一发不可收拾,可他如何舍得,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夏未雨跳下去。
夏未雨点点头,带着一切期盼,“就算不能相见,能让我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
“你答应我不再做傻事,我便带你去见你的家人。”
“我答应你。”夏未雨露出了笑容,心念,“娘,女儿不孝,很快就要来见您了,您再等等女儿,给女儿一点时间去见爹最后一面。”
看着夏未雨的笑,赵烨辰一阵揪心,赵烨辰是多么希望夏未雨能改变主意,多么希望能替她分担,可他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