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宫南苑的荷塘风景如画,岸旁的柳树得到雨水的滋养长得异常繁茂,将荷塘边的凉亭掩得若隐若现,夏未雨每日在亭中弹着瑶琴,与红莲相伴,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翠儿向来胆小,少有时间陪夏未雨一起看红莲,也唯有这段时间才是夏未雨真正轻松的。
自从搬到南苑夏家的家书便少了许多,不知是宫人们不愿送还是夏家觉得安心才少寄了,夏未雨猜不透,心中忧虑难安,入夜时分,待翠儿熟睡,夏未雨带着瑶琴偷偷出门,借着月光孤身一人来到荷塘边,对着满塘红莲轻弹瑶琴,内心的苦楚都随着琴声倾泻而出,凄然悲切。
一曲又一曲,泪水随着琴声滴落,夏未雨停下抚琴的双手,双眼含泪望向塘中红莲,“娘,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爹平安,女儿不能在爹身边尽孝,唯有在深宫尽力保全自身,以免累及全家,女儿知道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可不如此又能如何,娘,您教教女儿,女儿到底该怎么办?”
望着寂静地荷塘,夏未雨自嘲地笑道,“生死都由不得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一想到小兰的死,想到林家上下,想到翠儿跟自己受苦,夏未雨便忍不住默默垂泪。
陈烨身处暗处,看着伤心的夏未雨,心莫名地疼痛,想出去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唯有默默地看着,本以为夏未雨的与众不同是一个阴谋,日日在暗中监视,却不想就此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树欲静而风不止,世事往往难以预料,宫中之事更是如此。
“你们听说了吗?”一位小宫女神秘地问道。
“你是说南苑昨夜传出琴声的事?”发问的小宫女连连点头,“这件事早已经传遍了,听说是从南苑的荷塘传出来的,声声凄凉,听得人浑身发麻。”
“何止呀,听说当天夜里听到琴声的宫女已经疯了,嘴里直喊是德妃娘娘回来了,可怕极了。”
“是呀是呀,我也听说了。”几位宫女聚在一起连连附和,夏未雨根本不曾想到自己的琴音会被人听到,更没想到会成了宫里的怪谈。
锦儿见宫女在背后嘀咕,“说什么呢,要是惊扰了修媛,你们担当的起吗?”
“锦儿姐姐,我们知错了。”宫女们见锦儿来了连忙认错,生怕新进了修媛的玉修仪怪罪。
“修媛最讨厌别人在背后嚼舌根,你们可得记住了,别让我在抓住你们,否则决不轻饶,都去干活吧。”锦儿跟在玉修媛身边已经大有长进,说话做事稳妥深受玉修媛信任。
玉修媛的午睡被人打扰,带着朦胧睡意不悦地问道,“锦儿,刚才外面在吵闹些什么呢?”
“回修媛,昨夜南苑传出琴音,宫女们都议论说是德妃娘娘的鬼魂,是奴婢不好,让这些无稽之谈,扰了修媛清净,真是该罚。”
“琴音,难道是她?”玉修媛立刻便想到了夏未雨,不由冷冷一笑,“早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安分,终于忍不住了吗?”
玉修媛正要出门便撞见了玲婉仪,玲婉仪莲步姗姗,行礼浅笑道,“妹妹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正巧碰见姐姐要出门,不知道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呀?”
“不过是随意走走罢了。”玉修媛微笑着看着玲婉仪,不知玲婉仪又有什么鬼主意,“许久不见,不知妹妹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瞧姐姐说的,妹妹就是想姐姐了,特地来看看姐姐罢了,能有什么事儿呀。”玲婉仪浅浅一笑,“不过真要说有事儿,还得是为了姐姐。”
“哦?”玉修媛故作惊讶,心想玲婉仪不害自己就很好了,“妹妹真是有心了。”
“这是妹妹应该做的,站了许久,还真有些累了。”玲婉仪靠着婢女显得有些疲惫。
“都是姐姐不好,妹妹身子弱还让站了这么久,快到屋里来坐会儿。”
玲婉仪饮了些茶水才缓缓开口道:“想必姐姐已经听说南苑闹鬼的传闻了吧?”
玉修媛神色稍异,她没想到玲婉仪会如此直接,“不过是宫女闲来无事胡乱说的,妹妹莫不是信了?”
“倒也不是,鬼怪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在宫中妄论鬼怪可是大罪,更何况还是与德妃娘娘有关的。”玲婉仪见玉修媛没有屏退左右的意思也不好继续往下说,只得接着说道,“西苑处处都是流言,唯有这里清静,想必是姐姐管教有方,妹妹可就不如姐姐了,宫人们整日议论,让妹妹寝食难安,所以特意前来向姐姐讨教一二。”
“妹妹这么说可是折煞姐姐了,流言终究只是流言,宫人们都是以讹传讹,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儿说两句也就罢了,太过在意反而劳神伤身,妹妹又何须放在心上。”
“姐姐说的是,妹妹受教了。”玲婉仪讨不到半点儿便宜,只能忍了下来。
“妹妹身子弱,切不可为了这流言伤身,要是被皇上知道可是要心疼了。”玉修媛品了口香茶微笑道,“快晌午了,妹妹不如留下一起用膳吧。”
玲婉仪面色略沉起身说道,“多谢姐姐关怀,近日天气炎热,越近晌午越是炎热难当,妹妹就先行告辞了,姐姐若是要出门也得小心些,以免被烈日所伤。”
“多谢妹妹提醒,姐姐定会小心。”玉修媛面带微笑,心中却是冷笑,玲婉仪那点儿伎俩如何逃得过她的眼睛。
玲婉仪回到住所便屏退左右,独自坐着生闷气,就连贴身婢女巧儿也不敢靠近半分,只得在一旁等待,见玲婉仪面色稍稍好些,方才开口,“婉仪,您消消气,伤着了自己可就不值当了。”
“原来她早就怀疑我,今天是故意让我难堪,我还真是小看了她。”玲婉仪面露恨色,“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婉仪又何必急在一时,既然已经暴露不能将她拉下马来,婉仪何不自己往高处去,以雪今日之耻。”
玲婉仪心思一转,阴冷一笑,“说得对,巧儿,你去查查关于德妃娘娘的事,切记一定要谨慎不要被人发现。”
“奴婢一定办妥,婉仪尽管放心。”
“只要你对我忠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可一旦让我发现你背叛我,你应该知道后果。”玲婉仪厉声道,巧儿办事虽然从未出过半点差错,可毕竟事关重大,若是被发现便是死路一条,玲婉仪对巧儿办事放心,却是也是不得不防。
巧儿闻言立刻跪倒在地,“奴婢对婉仪绝对忠心,若有半点违背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很好。”玲婉仪微笑道,“不是我不信你,你要明白,在宫里若是主仆二人不齐心,就会让人有机可乘,到那时才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在宫里只有婉仪才是奴婢的依靠,奴婢决不会背叛婉仪。”
玲婉仪很清楚巧儿是为了照顾体弱多病的娘亲和年幼的弟妹才进宫的,一直也帮衬着,有他们在手就不怕巧儿会背叛自己。
这一边是明争暗斗,而安贵妃这边则平静得多,宫中流言早已传入安贵妃的耳中,安贵妃不动声色地在暗中观望,丝毫没把这次的事件放在心上,德妃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她,死了也休想能斗过她,更何况是那些借着德妃争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