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杀了一个女仆么?”伊维娜紧咬下唇,失去血色的脸上,泪痕斑斑。“我杀人了!是罪大恶疾!你们既然正义凛然,何不将我就地正法,来得更光明磊落一些?”
伊维娜激动的说着,她才明白,她那一头黑色的发丝在这里是那样突兀。她是不属于这里的,也不属于天堂,那她要去哪里呢?
她也害怕,离开这里,就见不到洛了。
一想到这个,心里就酸楚的难受。泪水好似又要不争气的涌出来?
手肘被蛮横的抬起,伊维娜被吸血鬼架出了密室。
那是她最后一眼看见瓦莎了。她的尸体失去支撑,缓缓得倒下,倒在冰冷的,溢满她血液的蓝色海洋。
她的发丝沾着蓝色的液体,像一条孤独的鱼儿,渐渐游离伊维娜的视线。
“救她。”这也是最后一次,从她干涩的嘴,说出的话语。但其实,她的心中,已默默地向她诚挚的伙伴,做着只属于**徒的告别。
接触到室外空气的一霎那,绿松石的香味幽幽的散发,皮肤就像接触真正的氧气般,使伊维娜的头脑稍微的清醒了。
场外的吸血鬼,没有一个弄明白的。为什么这个备受争议的女巫,竟会被如同囚犯般抬出赛场。
狼狈且美艳,伊维娜吸引了所有吸血鬼的目光。
“怎么回事,格拉女巫?”浦杰奥惊讶得瞪大眼睛,在场边不住地挥手,意图吸引伊维娜的注意。
而伊维娜只能疲劳的向她皱眉,她已经没有气力喊出声来了。
早知道就拦住她进入赛场了。浦杰奥暗自后悔,那一抹金色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夺目,当然其他吸血鬼也自觉地为这位地位尊贵的伯爵让路。
直到他足够接近伊维娜的时候,焦急的表情溢于言表。但尼迪特拉在场,事情应该坏不到哪里去,毕竟格拉是她的亲眷。
密室里,齐丽娅默默地站在一旁。而艾妮,则是得意的,邀功似的凑近尼迪特拉的身边。
“大女巫大人,任务完成的顺利,您……”
“什么任务?!”尼迪特拉转过身来,纵横的皱纹布满惊异。
“厄?您?您不也同我们一样,帮助主人完成任务的么?”话一出口,艾妮猛然发觉自己未免粗心大意了。
“愚笨的奴人,念及你们揭发有功,这才不将你们视为罪人的奴仆一并惩处,你现在想要诬赖我?”
“不不,大女巫不徇私情,实在让我们姐妹俩深感敬佩。”艾妮勉强的拉来沉默不语的齐丽娅,奉承的陪笑着。
“嗯,她确实做得很不错。只是别一直畏畏缩缩的,既然是事实就大胆的说。我一定不会偏袒。”尼迪特拉赞赏的眯起眼睛,干瘪的声音听着着实让人难受。
“是啊,是啊。艾妮望大女巫身体安好。”艾妮望着尼迪特拉在左右的搀扶下,渐渐远离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照刚才的情形看来,大女巫确实站在她们这一边啊。甚至还将她们分配到维萨塔女巫着身边服侍,这才使事情进展得那么顺利。难道,只是巧合?还是那老女人有自己的目的?
“啧啧啧,怎么说也有几日的交情,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死尸?”艾妮不住的叹息,从她的眉目里,确实也能窥见几分哀伤,并非假意。
“我们……把她埋了吧。是我们对不起她,是……我们啊。”终于,齐丽娅再也抑制不住哭泣,跪倒在瓦莎的身旁。
“你,你也别这么自责。我们也不希望如此啊,致使这个倒霉鬼当了维萨塔女巫的跟班,一样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了。”艾妮艰难的蹲下身子,腰间鼓鼓的赘肉有些费劲的压迫着她的呼吸。她厚实的手抚着齐丽娅颤动的背,宽慰地说着。“就照你说的,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偷偷地把她埋起来,也算是做了些补偿。哎……可怜的倒不是已经死去的,而是活者受罪的维萨塔女巫啊。”
“……”那个名字狠狠鞭抽着齐丽娅的心,女巫是仁慈的。那样绝望,却仍然那样善良。
“格拉!格拉!”一贯温文尔雅的浦杰奥冲到架着吸血鬼的队伍前面,那样慌张焦急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他揪住一个吸血鬼的衣领,口气充满逼问。
“这……格拉。维萨塔被贬为女仆,这全是大女巫的命令。我们这些做事的只是奉命将她带到女仆生存的区域。”那吸血鬼直冒冷汗,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这维萨塔是什么来头啊,光是王的女巫还不够,就连浦杰奥伯爵也为这种事情亲自出马。
“什么?!竟然是尼迪特拉?!”浦杰奥已经顾不上什么尊不尊称了,他橙色的双眼充满疑惑。
“格拉。维萨塔杀害同族女仆,妄图陷害新任女巫碧……”吸血鬼小卒没有说下去,他看见浦杰奥已经阴郁着脸。
穿过行队的人马,他来到伊维娜的面前。“格拉,格拉,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禀告王的。你不必担心……”
伊维娜摇头,她嗓子疼痛地说不出话来,只有不停的摇头表示拒绝。
“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你是受陷害的,我相信你。”浦杰奥的手抚着伊维娜惨白的脸蛋,这种不经意的疼惜太明显了。
“不……”她仍然摇头。
不想他知道,不想让他嘲笑自己一味想要证明勇气而得到的结果却是那样悲惨,不想让他替自己担心,不想让他退避原则保释自己,不想让他陷入困境,她不想拖累他,只向狠狠的惩罚自己。
她知道洛一定会这样做,可是她不要。
“就算是求他,我也会放下尊严,一定会让你安然无恙的过回自己的生活。”浦杰奥说得那样肯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实现。
过回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是怎样的?
以为只要拥抱洛所给的爱就能支撑下去,嫉妒也好,猜疑也罢……可是,长此以往的生活在阴谋与陷害中,她想,迟早有一天,她会很累,很想睡。
轻轻褪下沾有蓝色血迹的华服,转而套上简易的粗布裙。地上,那样夺目的绸缎色彩已经不再属于她。
可讽刺的是,是她未曾留意么?那柄孔雀蓝的匕首,仍然握在自己的左手手心,戏谑的闪耀蓝宝石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