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魄5
伊隆基，狗儿站在月亮里。
醉人的桂花香。桂花树影下站着另外一个人影。就是之前俯看他的那个影子。现在和他处于同等的高度。背对着他。
嫦娥！他欣喜地叫喊着。
影子没有转身。这令伊隆基，狗儿略感失落。这样的经历从来没有过。这不是他的疆域。他走向影子，既然没有响应，那么就征服。
这算不上一次征战。他没有拔出武器。用不着，没有人能够抗拒他。他将开拓新的疆域。从此后，他的统治区域将包括……
嫦娥！他再次呼喊。
一个长长的影子悄悄的逼近。他感觉到了，猛然回头，脑袋受到沉重的一击。他像石头一样倒下去。
影子伸手试探他的鼻息。从胸前掏出一小瓶药水，涂抹到他脸上。
头痛欲裂。桂花树不见了。月华也在发生变化，暗淡、寒冷、荒凉一点点渗入，占据了整个空间。玉质的地面此刻遍布黄沙。他站在沙砾当中，四面环顾。伊隆基，狗儿用手掌按住受伤的头。想着那沉重的一击。袭击他的是一个影子。那个越来越远，到后来完全消失的影子原来躲藏到了他身后，抡起一样东西砸到他头上。这个想法让他难以接受，嫦娥，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影子，居然这样对待他。
不，不是嫦娥，那么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人，伪装成嫦娥把他吸引到这里，最终实施了暗算。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看到的一切，吸引他越过重重障碍走进的，原来是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
伊隆基，狗儿仔细回忆，有谁知道他的秘密。没有啊。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一个人。他是个谨慎的人，从不轻易的信任任何人。因为他的国王身份，必须如此。在他登基成为国王之前，就遭到多次暗杀，成为国王之后，历经的暗杀更是不计其数。有一些事件，无法判断是不是暗杀，比如说，他吃过某个太监送来的食物后，就生病几乎死掉，他临幸了一个宫女，随后却陷入了疯狂，用刀割断了自己长发。认为那是自己的生命。这了谨慎起见，不让任何敌的阴谋得逞，凡是有怀疑的，他一概以谋杀处置。将怀疑中的敌人杀掉。尽管他这么做有点残忍，但是除此之外，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受到举国称誉的国王。因此，那个秘密，他从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在各处宫殿里养自己都叫不上名字的嫔妃，美人是一回事，心里暗藏着另外一个影子是另外一回事。
伊隆基回忆这路的经过。
他是突然走出月华峰的，事先完全没有规划。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路途中出现了两个影子，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土地，另外一个身高和他很接近。土地可能性不大，会不会身材和他差不多的那个家伙袭击了他。那家伙竭力鼓动他进入这个境界，还向他讨要打赏，原来只是为了麻痹他。这个设想更让伊隆基，狗儿兴奋。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在他的王国内又出现了敌人。这当然跟目前王国的情况有关。
事关重大，他得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认真处理。这可不能像以往那些次暗杀，随心所欲的处置。轻而易举的把怀疑的家伙全新杀掉拉倒。立刻行动起来，因此离开这里，就成为当务之急。
伊隆基，狗儿把手伸到下巴位置。他要取下人皮面具，不做伊隆基，狗儿了。取下面具，回到伊隆基的身份，自然的也回到自己的疆域，回到了月华峰。粘贴上去的人皮面具，在那个地方留有一个方便抓拉的指甲盖大的一块。之所以留在那个位置，最不容易被别人看到。完全不会影响到外观。他抓住了那块凸出的皮，拉扯它，面具纹丝不动。更加用力的撕，还是没有揭下。面具牢牢地长在了脸上。
他用上了两只手，试着从别的地方入手，耳根也有一处不怎么明显的接缝，有指甲抠，可以将面皮卷起来，也试过，缝隙不见了。没有办法把面具揭开。
他没有办法回到伊隆基的身份中去。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变得复杂起来。头更疼了。不过疼痛过了一个界限之后，就开始变化。他不想那些问题了，疼痛也随之不见。
他笑了起来。他听到自己喜欢的音响。非常浑沌，杂乱，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可能是那些嫔妃，美人操弄的声音，也可能是新的什么器乐发出的声音。
他把力量集中在这些声音上，这样做的结果是，他的感觉也得到恢复。变得精细起来。
他感觉自己身下毛毛糙糙的，原来是杂草。那些荒凉浑沌的沙砾并不存在。杂草生长得异常的茂盛，拥挤，气味辛辣。里面也混杂着野花。大都花形细碎，颜色不纯。他把脸从杂草丛中抬起，意外的是却看到一张人脸。他揉自己的眼睛。啊嗬嗬，不是真正的人脸，原来只是样子像人脸的一朵花，散发出浓重的腐烂气味。
伊隆基，狗儿跪着爬起来。他嗅那朵花。辛辣，腐烂让他亢奋起来。他忘记发之前那些不愉快的想法。
郎君——
一个声音从杂乱浑沌的声音中冒出。字正腔圆，极具鲜味，极具力量。
谁在叫他？什么人在这里。
他没注意到自己流鼻血了。鼻血流进嘴巴，原来他的嘴巴也在无意中张开。他站起来，到处找声音的来源。
他站的草地，平坦，面积不大。原来是山腰上的一块抬升平地。边缘半圆，和一片黑洞洞交界。他面对的，是朦朦胧胧的山影，上面一轮月亮，陷在清亮的湛蓝里面。
声音又响起。这回听清楚了。是一种新型的乐器。
之后，是非常尖利的叫声。
狗儿——狗——儿——我在等你——我在——这——里——
草地和山峰之间原来有一个小型的平台。高出草地约摸一米。一个人影在平台上舞动。那可不是月华峰上那些嫔妃，美人常常跳的那种精巧的舞蹈。而且，那个声音在喊，狗儿，狗儿。
伊隆基，狗儿登上平台。草地和平台之间有一个斜坡连通。斜坡的下面部分长满杂草，到上面部分就光洁平滑。原来这个平台是一块完整的石头。
伊隆基，狗儿的鼻血流得更厉害了。他看到那个舞动的人脸了。
醉妃。
他狂叫着，声音在心里，没有叫喊出声。
醉妃，是伊隆基三十六宫中的一个嫔妃。曾经是他最为宠幸的一个。她怎么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叫，狗儿，狗儿，我在等你。
影子不见了。
伊隆基，狗儿用衣袖擦拭鼻子，他还吞下流进嘴巴里的鼻血。经过清理后，嗅觉恢复了功能，搜寻到了气味。是一种怪异的香气。
伊隆基，狗儿趴在石头平台上仔细的察看。在和山峰本体连接的位置，找到一只鞋子。在淡色的月光下，隐然可见用民间粗布缝制，完全没有宫廷使用面料的华丽，鞋面绣花正是伊隆基，狗儿刚才看到过的美人花。放到鼻子下闻，有轻淡的怪异香气。也是之前刚刚闻到过的。
这证明刚才看到的舞动影子，并不是幻觉。听到的那些声音也不是幻听。
幻觉，幻听，伊隆基近来时常会出现，但是狗儿绝对不会。他现在拥有狗儿的感觉，就像使用自己的感觉一样。不应该怀疑。
显然的是影子发现有人出现，躲藏到某某个地方。也许此刻就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