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晴朗走进这座酒吧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本来他吃过晚饭是准备回家休息的,连续找了半个月的工作,整天东奔西跑,实在疲惫已极。然而在半个小时前他经过这座酒吧时,沉闷迷糊的脑袋却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就像是前一秒还在高烧三十九度五,浑浑噩噩,下一秒却病症全好,整个脑子都为之一轻,变得无比灵醒的感觉。
如果拿这种比喻来说的话,陈晴朗从半个月前茫然醒来的时候,就开始发高烧了,而且不止是三十九度五。
虽然过了半个月情况已有好转,但脑子和身体都仍然有些不是滋味。
脑子里仿佛塞了一个BJ城,雾霾满天,往事就仿佛捉迷藏的调皮孩子,在一片灰色雾气中若隐若现。你知道它在那里,却如何都寻摸不到。
一次溺水,失掉二十年的记忆,这实在过于荒谬不堪了些。
以为是在演电视剧么?!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苦思冥想,自己的前二十年是怎么度过的呢?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好呢还是坏呢?
有恋人么?无论是暗恋还是明恋,无论长得漂亮还是生得磕碜,总要让自己想起来一点什么东西才行吧?
可是……
完全想不起来,而且一旦去想,就会头痛无比。只有一些莫名奇妙的文字或者图形,在自己的脑子里翻天覆地的荡来荡去荡来荡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直到刚才他经过这座酒吧的时候,脑子里才为之一醒,那些迷雾瞬间散去,往昔的记忆犹如一道闪电,快速的显现……又快速的消失。
他什么东西也没有捉到。
于是,他走进了这座酒吧,希望能捕捉到什么。尽管他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他还是在酒吧里要了杯酒水,然后一边喝,一边使劲的回想。
酒刚喝一口,脑子就迅速眩晕起来,胃里一阵惊涛骇浪,仿佛要随时吐出来一样。
“唉……”
他晃晃脑袋,不再去想,不然怕是酒没喝多,就要因为头疼而呕吐。
白来了,还是什么都无法想起来。
于是,他干脆四下观看起来。眼前的一切,都陌生而又熟悉。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陈晴朗大致可以肯定,自己以前肯定是经常光顾这类地方的。
此时是晚上十点钟左右,酒吧里热闹非凡,喧哗声沸反盈天。
一束束五颜六色的灯光照耀着,或红或黄或蓝,给人以迷乱眩晕的感觉。女孩子们衣着清凉,扭腰晃臀的在人群中来回移动。大群猥琐的都市男性,就围着这些都市女郎打转,或是竭力搭讪或是趁机揩油,一个个都兴奋的似午夜饿狼。
舞池正中间,升起了一个圆形高台,一个高挑性感的女郎,便围着一根钢管,疯狂的热舞,做出各种媚惑撩人的动作。无数男人围着高台转圈,不停高声大叫,渐渐这些叫声就开始合拢,统一成为一个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字眼——“脱!脱!脱!”
女郎笑容妩媚,轻轻解开胸前两个纽扣,就在所有人都瞪直了眼睛期待着她继续解下去时,她却停了下来。一个服务员送上一瓶红酒,女朗将洒瓶倾斜,红酒便缓缓洒在身上。
白色衬衫薄而透明,被红酒一浸,就直接紧贴在了身上。暖红色的灯光照耀下,衣衫下的肌肤清晰可见,在红酒与灯光的双重映衬下,变成了一种透着热量与野性的红。
此时的情景,比脱掉衣服,还要让人更加兴奋。
女郎倾倒出的仿佛不是红酒,而是汽油,只要有一道火星划过,便会将此地所有人的身体燃烧。
陈晴朗的目光在这些纷杂的人群中一掠而过,毫不停留,就算是高台上那个搔首弄姿的女郎,也仍然分毫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眼睛绕着酒吧转了几圈后,终于停住。
在陈晴朗斜前方的小型吧台边,侧着身子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陈晴朗的目光,就停留在她的身上。
这个女人之所以能引起陈晴朗的注意,最主要的是她身上的衣着。在这个人人恨不得光着身子上阵的环境中,这个女人的穿着已经算得上是非常的保守了。
红色高跟鞋,水磨白修身牛仔裤,样式新颖但又趋向保守的白色T恤衫。
当陈晴朗的目光在短裤热裤黑丝网袜大白腿之间晃荡的时候,突然看到这种打扮,自然就一下被吸引了。
这个女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长的头发挑染成玫瑰红,烫出一些线条舒缓的波澜,一双眼睛狐媚近妖,琼鼻下的红唇饱满粉嫩。
总而言之,五官非常的精致,皮肤也雪搓玉捏一般,白得有一种光润的质感。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分数绝对在九点五以上。
就算是和自己那位冷艳的亲姐姐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然而她那双狐媚的眼睛,却是世间罕有、无女能比。
这双眼睛很大,却并不如杏眼那样趋于圆满,反而微微有些狭长。一般狭长的眼睛都会显得很小,偏偏她的又那么大。而且眼睛里,无时无刻不涌动着一泉油润的潭水。双眸一闭的时候,恍惚会有清水从眼缝中流出。
秋瞳剪水,大致就是如此了。
这样一个女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有着勾人心魂的效果。
陈晴朗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个女人去当杀手,没有哪个男人能逃过她的手掌心。
他此时正在考虑着,要不要上去搭讪一下。因为在看到这个漂亮的女人时,陈晴朗心中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和这个美女在上辈子应该是夫妻来着吧?
当然,这种感觉不止他一个人有。
在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有十多个男人来跟她打招呼,但毫无例外的,全都被这个女人一个字就给打发了,要不是看她漂亮,陈晴朗估计她已经被揍了不知道多少顿了。
她拒绝人很干脆,就一个字——滚。
陈晴朗觉得以自己的魅力,想要征服任何一个女人,都应该不是多大的问题。陈晴朗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方面,自己会有着如此坚定的信心。难道自己以前是个整日在酒吧晃荡的风liu小郎君?
想不起来了……不过,应该不是吧?自己是那么的正经,正经到已经从医院出来半个月了,却都没接到过任何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
真是失败的人生啊。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要不要去搭讪一下呢?如果搭讪之后只得来一个“滚”字的话,那倒也不是多尴尬的事情。尴尬的是,万一搭讪成功怎么办?
去开房?
但如果这个女人跟着他去开了房的话,这个开房钱……该谁付来着?
陈晴朗手里只有几十块钱了,而且这还是明天一天的饭钱,自己那个姐姐可是说了,如果半个月的时间找不到工作的话,就不再管自己了呢……真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嘛?
半个月来,这种腹诽已经很多了,但无论怎么腹诽,那个自称是他姐姐的女人,仍旧不会有一丝姐姐应该有的温柔样子。于是他干脆的将这些郁闷抛开,重新想起刚才那个问题。
如果让这个女人付开房的钱的话,会不会有些无耻呢?自己是个男人哎,总不能睡了别人,还让别人倒贴钱吧?
但是如果让自己付的话……
忽然陈晴朗又发现,自己现在在这里胡思乱想,很有一种还没去买彩票就开始幻想万一中了五百万自己该怎么花的感觉。
这太loser了,陈晴朗停止幻想,决定回家睡觉。明天可是还有一个很好的面试机会呢,万一错过,不知要被那个冷血姐姐骂成什么样子。
于是,他将酒杯里的酒水尽数倒进口中,准备抬腿离开这里。
在这个时候,那个狐媚女人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转过了身子。看样子,她也是准备离开了。
灯光照耀下,她脸蛋酡红,粉唇湿润,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眼中的水波便漾入陈晴朗的眼帘。
好想把她给睡服啊……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陈晴朗脸色突然一变,猛的向着那个女人飞扑了过去。
有人撞了他一下!
他手中的酒杯瞬间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成碎片,口里未来得咽下的酒水也有一部分猛然呛进了喉咙,让他在一瞬间难受至极。
而那个准备离开的狐媚女人,则是瞬间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慌和恐惧。没等她惊呼出声,陈晴朗已经扑到了她的面前。
如果就这么撞过来,这个女人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在这一瞬间,陈晴朗来不及多想,双手迅速从女人的两侧掠过,稳稳的按在了女人身后吧台的台沿上——动作快如闪电,这不是普通人应有的速度。
这样以来虽然已经抵消了很多的力道,但他的身体仍然是与眼前的女人快速的撞在了一起。女人的背部迅速撞到吧台上,但因为陈晴朗双手推拒的原因,撞来的力道并不很大,女人也并没有遭受多大的痛楚。
陈晴朗为了使这个女人不必在吧台上撞得太痛,已经尽了全力,他的两条腿,也已经在地上站稳了。然后惯性这种东西,实在是……
总之,他的两条腿稳住了,上半身却仍在往前倾去。甚至,在女子因为惊讶而大张的嘴巴还未闭上时,陈晴朗的嘴唇就已经身不由己的因为惯性,而紧紧的贴了上去。
她刚刚喝完酒,所以嘴上仍旧有些湿润,陈晴朗的嘴唇贴上去,顿时就感觉到一种柔柔的白豆腐一般的感觉。这种奇异的触感,让陈晴朗有一种熟悉万分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毕竟按照他姐姐所说……他是不可能有任何机会,能与任何一位异性女子,进行这种超友谊的亲密接触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了。因为他现在的行为,足可以称得上是非礼了……
此时女子那双狐媚的眼睛,猛得睁得大大的,陈晴朗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脸颊映在她漆黑眼瞳中的样子。
但是没办法……哥是身不由己啊!
然而对于眼前的女人来说,这才仅仅是恶梦的开始而已。
在两人的嘴唇贴到一起后,陈晴朗嘴里没有来得及咽下的酒水——他之前刚喝下酒水没来及咽,就被撞了出去,后来呛进喉咙一点,但还有一部分仍留在他的嘴中——总之呢,这部分酒水此时也已经因为惯性,猛的灌入了女子的檀口当中。
女子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几丝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滑向那尖尖的下巴尖……
老娘的初吻……
她此刻几乎要晕过去了!
她胡莉活了二十五年,从未和任何一个男人有过亲密的接触,她辛辛苦苦保存下来要留给将来男友的初吻,就这么在酒吧里被一个陌生男人给夺去了!而且,自己还喝了他嘴里的酒水。
胡莉有时候看恐怖电影的时候会做恶梦,但她发誓,没有任何一个恶梦,比眼前这种场景更让她感觉到惊恐。
“咳咳咳——”
当陈晴朗恋恋不舍的与她的嘴唇分开的时候,酒水还在胡莉的嗓子眼里转着圈。她想吐,但吐不出来,但是,她又绝对不想咽,于是,她被呛着了……
但无论如何,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当咳嗽声结束的时候,胡莉张口就想喊出一个名词——流·氓!
但是,没等她开口,她的耳边就传来了一声相当惊悚的嘶叫。
“你还我的初吻!”
这句话充满了幽怨与怨恨,显得异常的歇斯底里。
这句话,出自眼前这个一脸委屈的男人口中。
胡莉突然感觉脑子一阵发晕,这句话不应该是她来说的么?现在怎么换人了?
而且,就看眼前这个男人的那种猥琐模样,这家伙会还有初吻?
在胡莉看来,这种事情的可笑程度,和东莞的漂亮技师不知道什么是****也相差不多了。
所以她当即就给眼前这个男人下了一个定义,无耻,相当的无耻,她胡莉二十五年来,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
“你混蛋!”她咬着牙齿,噙着被呛出来的眼泪,一巴掌就挥向了陈晴朗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