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去守仓库?”云门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故事,回看一眼面前低着头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么神秘的巫医,会闷在仓库里给狗喂解暑药。
龙猫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道:“我还是,想当医生,可是,没文凭,你懂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牛x,除了爹以外,最重要的就是那张纸,没有那张纸,管你什么牛鬼蛇神,统统都可以滚蛋。
云门心想,没去上学也许是正确的,顶着这张脸去学校,肯定会被熊孩子们整成狗,估摸着娘的都活不到这个年纪。
“都三点了,今儿个你就住这儿吧。”云门看了看手机,打了个哈欠。
龙猫笑了笑,很郑重地鞠了个躬,说,“不了,我明天早上还要打扫卫生,那狗吃了药,我也得回去看看。”
这个躬鞠得云门一身冷汗,云门马上从床上跳了下来,说别行这么大礼行不,被巫医一拜,感觉老子马上就得翘辫子。
临走,龙猫给云门留了一小杯曼陀罗谷子酒,让他在伤口疼得厉害的时候喝。
“这玩意儿喝了会上瘾不?别明儿个早上起来以为自己是孙悟空,翻着金斗就下去了。”
龙猫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说:“不会,这是我稀释了很多倍的,还放了其他的药。”
云门心想,你该不会不知道孙悟空吧。
他突然意识到,龙猫只有在谈论自己的药的时候,不会结巴。也许,这病还有得治。
龙猫推开房门,犹豫了下,转头看了云门一眼,问道:“对了,这房子是你的?”
“不是,朋友的,这房子,有什么问题?”云门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一震,龙猫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没,没什么。”龙猫转身就要走。
云门赶紧一把拉住他,道,“有什么直说,老子最怕就是被人瞒。”
龙猫指着地板,若有所思地说:“你没发现,你,你的伤,只要,出了这个房间,就会恶化?”
话一出,云门一个激灵。顿时寒毛直竖。
“你斯索,这个地板底下有东西。”云门舌头顿时打结,机械地低头看着这个地板。
大鲁一拍腿,喊道“草,俺就知道这底下有东西,俺们把它给翘开来看看。”
龙猫忙摆手,说:“不,不是,是这个地板本身,是被药材泡过的。有,有防腐的作用。”
“敢情我们其实是睡在棺材板儿上的?”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去……”云门扶额,一脸愁容。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大型治疗床。”龙猫笑着安慰他道。
云门深叹一口气,怪事遇到的有点多,他需要缓缓。说着就准备要送龙猫下楼,龙猫瞥了眼他的肩膀,摇手拒绝了。
看着这个年轻巫医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楼梯转角,云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大鲁走过来,和他并排坐在门口,两人一言不发地抽了支烟。
人总是这样,卑微地寻找着自己的容身之处。即便这个过程是死磕着过去的,满地血迹。
第二个上班日,他们有些迟到。一进门就看见大师姐和三个女生在电脑面前看恐怖片。
这个季节是淡季,天气太热,鬼都不愿意出门。
找了一圈儿,发现龙猫在卖场后面的治疗室里擦玻璃,云门过去打招呼,龙猫也只是笑笑,点头示意。
进去后,看到的是一地的笼子。里面全是幼犬。云门喊来大鲁,要他别去贴那几个女人的冷屁股。
凑过去一瞧,云门发现这批狗都不蔫不拉叽,状况都不太妙。
没等他开口,大师姐走了进来,道:“这是别的店卖剩下的,老板说了,能处理就处理,处理不了就老规矩,水葬。”
云门没回头,只听见一声闷响,她把什么东西丢在了地上,继续说:“老板说做做宣传,你们看着办。”
等她转身出去后,大鲁小声道:“这丫老板是不是傻啊,这天儿,拿这么多怏苗子,脑子抽筋了啊,给得园村那几个老狐狸都得崩着,等热天过咯。”
“亏不死他。只是可怜了这些狗。”云门无奈道。
隔天一来,不出所料,狗就死了一半。也没见到龙猫的人。
云门不忍心看,要大鲁把它们打包好,放到仓库里去。剩下的那些状况也很糟。他想找龙猫问问有什么办法没。可是等到中午,却也没见到龙猫的影子。
“龙冒呢?”云门问大师姐。
“在街上发传单呢,你们没看到他吗?”大师姐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着电影说。
云门心念一转,回想了一下早上来上班时街上的情景。
“草!你们!”他一瞬间怒气满载,大骂了一句,转身跑出了店门。大鲁愣了一下,也跟着跑了出去。
外面烈日当头,云门觉得如果龙增世看到这情景,估计能从土里爬出来,然后再气死一次。
他跑到一个十字路口,听了下来。大鲁气喘吁吁,呼吸跟拉风箱似的,“你丫,有啥行动能不能提前跟俺知会一声。诶?你停这儿干嘛?”
“把那小子给老子拖过来!”云门对大鲁怒道。
“行行,你吼个毛,他人呢?”
“那个!”云门指着路口。
大鲁顺着他的指向,看到一个穿着布偶服的狗吉祥物,在路口晃悠晃悠着给过路的行人发传单。
大鲁冲过去,一把拽下他的狗头。露出了龙猫汗如雨下的花脸。
龙猫错愕地盯着他们。
云门恨不得给他一拳。打不醒你!
“娘的,别人要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特妈的多少度?把这什么玩意儿,脱了!”
龙猫低下头不说话。
云门心里暗骂道:跟他娘贵族是不是亲兄弟啊我日。
“你跟老子回去,还有,去配一副药。”
“药?什么药?”龙猫急忙问,“你伤口又化脓了?”
“你去配一副能让皮肤过敏,但是不伤人的药。”
大鲁把他抓到一边,问:“干哈呀?又有啥计划?”
“女人嘛,管她什么类型,总是有一个统一的弱点,就是她们的那张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