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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独自流浪

“小鬼,老头的事怎么样了?”旅馆老板问。

“他们要他坐牢啊!”鲁咪悲伤地回答。“哦?要坐多久的牢?”

“两个月。”

“嗯,还要罚款吧?”

鲁咪难过地点点头。

“罚款要多少?”旅馆老板问。

“一百法郎。”鲁咪伤心地回答。

“哼,坐两个月的牢,再加上一百法郎的罚款!”

旅馆老板想了半天,忽然转身对鲁咪说:

“小鬼,我问你,那老头儿要坐两个月的牢,你到底要怎么办?”

“他叫我继续住在这儿,宿费,等他出狱时会付清的。”

“什么?不要开玩笑了!你竟然还要在我这儿继续住下去?你一个人倒不要紧,还有那些狗和猴子怎么办?你们已经住了好几天了,宿费还没有付!我不知道你主人他能有多少钱,可是,他缴了一百法郎的罚款,我想也不会剩太多了!不!我不能收容你们,现在就滚出去!”

鲁咪只觉得一片茫然。

“你叫我们走,要我们到哪里去?”

“那不关我的事!你不是能表演吗?你可以跟狗和猴子去表演挣钱,两个月后,你再到这儿来找你主人好了!”

“可是,师父时常会有信给我,我走了怎么办?”

“他如果有信来,我会替你保管的。”

“那我就不能马上看到信了!”

“别口罗嗦!我很忙,没时间跟你讲废话!

现在就给我滚!”

鲁咪只能准备行装了,他解下系着狗和猴子的锁链。背起背囊,让乔利卡爬到背囊上。最后要拿起师父的大背囊时,旅馆的主人急忙说道:“等一下,这个背囊暂时先押在我这儿,等你们老头出狱时,我还要向他讨宿费呢!”

说着,就把它拿了过去。

鲁咪他们就这样被旅馆老板赶了出来。

现在,要到哪儿去呢?师父在的时候,一切都由他指挥。可是,现在却要自己决定往哪里去了。

鲁咪很快地下了决心:趁早离开这个无情的土鲁斯城!

卡比走在前面,但他仍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鲁咪的脸,似乎有什么要倾诉似的。在背囊上的乔利卡,也不断地拉鲁咪的耳朵,等他转过脸去看它时,它就拼命抚摩肚子,意思是说它的肚子饿了。鲁咪这才想到,大家都还没有吃早餐,怪不得它肚子饿了呢!

鲁咪翻了翻口袋,掏出了所有的钱,却只有十一个铜板。面包一斤卖五个铜板,用所有的钱,只不过能买两斤多一点而已。今天,如果买了两斤,那明天的粮食怎么办呢?鲁咪这么思索着,就到一家面包店,对站在店门口的老板娘说:

“请给我一斤半的面包吧!”

老板娘看他们那副饥饿的样子,就说:

“一斤半怎么够你们吃?买两斤好了!”

鲁咪多想多买点面包啊!可是,他不能光为眼前,而不顾明天的生活啊!这是师父时常告诫他的话。

鲁咪还是坚持地说:

“我只要一斤半,不要多买!”

老板娘把切好的面包放在秤上一称,说:

“比一斤半多一点,就算你八个铜板吧!”

鲁咪没办法,只好付了八个铜板,捧着面包,走出店来。

现在,他们只有三个铜板了。人是会为了明天而忧虑的,可是,动物却不会。卡比它们看见有面包了,高兴得边跳边跑,乔利卡也一面叫,一面在背囊上跳个不停。

一会儿,走出土鲁斯城,到了一望无际的原野。鲁咪在一棵树荫下坐下来,把面包切成五片,分给大家吃。因为,大家早就饿了,所以接过面包,一下子就都吃光了!

鲁咪叫狗和猴子过来,让它们坐在他的跟前,说:

“大家注意听,我们的主人正在坐牢,要两个月后才能出狱。”

“呜!”卡比一听,悲伤地叫了一声。

“而现在我们又被旅馆老板赶了出来,我们只剩下三个铜板,明天的面包怎么办呢?”

聪明的卡比忽然用后腿站了起来,一面叼着圆盘,一面做出一个在观众之间耍来耍去的姿势。

“卡比,你的意思是要大家演戏来挣钱,是不是?对!我们应该靠自己的力量挣饭吃!

所以,请大家帮我的忙,认真表演吧!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地去工作,总不会没有饭吃!”

话虽这样说,可是真的能度过难关吗?啊,从今天起两个月的时间,到底能不能支持过去呢?

一个年纪才只有九岁的孩子,到底有没有能力带领一个猴戏班继续公演呢?说实在的,鲁咪毫无信心。

但是,鲁咪立刻想到不应该有这种懦弱的想法,否则,岂不辜负了师父的教导?于是,他强抑住眼泪,并鼓励、安慰狗和猴子,幸而狗和猴子都很听他的话。

他们继续前行,不一会就来到了一个贫穷的小村里。

鲁咪在村中的一个小公园找了一个位置,便轻快地用竖琴弹起华尔兹,叫詹比诺和道苏来跳舞,吸引观众聚集过来。

可是,经过十分钟,甚至二十分钟,一个观众也没有。偶尔有人由他们那儿经过,也只不过看他们一眼,就立刻走开了。

鲁咪十分着急,他叫狗停止跳舞,然后自己开始一面弹竖琴,一面唱他最拿手的那首那不勒斯民谣,唱完了一节,连一个观众也没有,正要继续唱第二节时,他忽然发现一个穿着衣服上面有金钮扣、年纪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很快地向他走过来。

“好极了,有人来了,别人也会跟着来的!”

想到这鲁咪更加扯开喉咙唱起来。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男人走到他跟前,就大声地吼叫:

“喂,小鬼!你在这儿干什么?”

鲁咪一听,大吃一惊,便立刻停止歌唱,说:

“伯伯,我是卖唱的啊!”

“你有没有卖唱的许可证?”

“伯伯,我没有那种东西!”

“什么伯伯?该叫我警察啊!我们这个村子里是规定不准乞丐卖唱的!快点走开!要不,我就把你捉到警察局去!”

一听到“警察局”这几个字,鲁咪立刻害怕起来。反抗警察是会吃亏的,师父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所以,鲁咪没再跟他说一句话,用眼睛示意狗和猴子赶快离开那儿。

可是,鲁咪心里很气愤,因为那个警察把他看成是个乞丐,而他并不是乞丐,是以卖唱来娱乐别人、安慰别人,借此来赚取生活费的人,和开皮鞋店或服装店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鲁咪十分伤心,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狗和猴子也许知道这次公演是失败了,所以也无精打采地跟着走。走过好几个村子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需要找个住宿的地方。他的口袋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所以,只有露宿了,在哪儿露宿好呢?

走到一片广阔的荒野,到处有很大的花岗岩。鲁咪终于找到一块像洞穴似的地方,他想,躲在这儿多多少少总可以避避露水!幸而这洞里积有一些枯叶,正可用以代替棉被,这真是个歇息的好地方!

现在又要面对另一个问题了——吃饭。鲁咪坐下来,就跟狗和猴子说:“我们今天一个钱也没有赚到,所以,必须饿着肚子睡觉。瞧,我的口袋里就只有这几个钱了!”

鲁咪掏出仅有的三个铜板说:

“如果今晚花掉它,那么,明天我们就毫无办法了。你们的肚子也许很饿,但只好忍耐,我的意思大家懂吗?”

卡比和道苏好像会意似的垂下了头,但詹比诺却不服气地叫个不停。

“喂,卡比,你好好告诉詹比诺吧!”鲁咪这样说。

卡比走了过去,安慰着詹比诺。可是,詹比诺却很不高兴地大叫,龇牙,好像坚持非把剩余的钱花掉不可的样子。这可惹得卡比生气了,它厉声地叫了几声,詹比诺终于安静下来。

接下来该想一想安全问题了!这儿大概不会有狼这类的野兽,但还是要提防一下的好。鲁咪就对卡比说:

“卡比,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可是,今晚还得要拜托你站岗。”

卡比非常懂事,立刻跑到洞口外站岗去了。狗因为全身有毛,所以,比较不怕冷,但鲁咪和乔利卡就不同了。鲁咪很担心抗寒力最弱的乔利卡会伤风,所以,他就从背囊里取出毛线衣穿上,而紧紧抱住乔利卡躺在树叶上。

夜色逐渐深了,很静,一点儿风也没有。鲁咪躺在枯树叶上向洞口望去,晴朗的夜空,星星低得好像就在头上似的闪烁着,师父现在的处境怎么样?还有夏巴龙村的妈妈呢?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就立刻浮现在他的脑际。

从今以后两个月的时间,他必须带领这个猴戏班谋生。今天总算挨过去了,但一个钱也没有挣到。

明天怎么办呢?如果仍然不能演出,那该如何是好?

鲁咪一边想,一边把手伸进口袋,一遍又一遍地数着仅剩下的三个铜板。一个、两个、三个。任凭他怎么数,三个就是三个,一个也不会多。

白天还那么坚强的鲁咪,现在感觉到无依无靠,而且,又担心明天的生活,就哭了起来。

忽然间,一股温暖的气息拂到他的脸上,鲁咪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卡比已走到他的身边,把鼻子挨在他的脸上。

“鲁咪,别哭,拿出勇气来!”

卡比好像在鼓励他似的,拼命把鼻尖靠在他的脸上,用温暖的舌头舔他的手背,就好像去年春天,鲁咪被师父领走的那天晚上,住在农家时,卡比温和地安慰鼓励他一样。

“卡比,谢谢你。”鲁咪说着,紧紧地搂着卡比那冰冷的脑袋。

卡比像被搂着透不过气来似的,叫了两声,但在鲁咪听来,却像对自己很表同情,想一起哭似的,就禁不住高兴起来。

第二天早上,鲁咪醒来,太阳已经爬得很高了,嫩叶在初夏的微风中摇曳。鲁咪鼓起勇气说:“好,先用掉这三个铜板,以后总会有办法的!”鲁咪这么下了决心。

他们都已经非常饥饿了,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面包店买面包。可是,仅仅三个铜板,只能买到半斤多一点的面包而已。大家分到那么一点点,不到几口就吃光了。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来个公演,挣几个钱好维持生活!

鲁咪从昨天的失败获得了一个教训,开演之前,一定要先调查一下村子里的情形,如果看到有警察的地方,就索性走开不演。就这样,从早上到中午,走过三个村子,竟连一个能公演的地方也没有。早上吃的那一小块面包,早就消化掉了,大家已耐不住饥饿,乔利卡一面频频地扯鲁咪的耳朵,一面抚摩自己的肚子,好像是说:

“我肚子饿了!快给我点食物吧!”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当他们走过一个村子的时候,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阵叫声:

“小偷儿!小偷儿!”

鲁咪回过头一看,一个肥胖的老太婆拿着一把刀,一面叫,一面向鲁咪这边追了过来。

只见黑毛的詹比诺嘴上正叼着一块肥肉,飞快地跑在她的前面。

“小偷儿!小偷儿!它偷走了我的肉啦!大家帮我把它捉住吧!”那个老太婆边跑边大声地叫。

鲁咪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平常就嘴馋的詹比诺,因为忍不住饥饿,竟偷了肉店的一块肉。万一詹比诺被那老太婆给捉到的话,詹比诺固然不用说,就是鲁咪也会被送到警察局去。要是被判交付肉钱,那可怎么办呢?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啊!鲁咪这么想着,便慌张地带着詹比诺逃走。

他们才跑了几步,村子里的人听到老太婆的叫声,便纷纷拦住他们的去路。

这下可完了!鲁咪只感到眼前一片漆黑,突然他看到了右边有一条小巷子,便带着詹比诺拼命地向那条小巷子跑去,狗也跟在他后面跑。

从小巷子里跑出来之后,他们来到一片宽阔的荒野。侥幸的是那儿有一片茂盛的灌木与草丛。鲁咪拼命地跑,狗也不甘落后地紧跟上来。背囊上的乔利卡,紧抱住鲁咪的脖子。

鲁咪不顾身上的痛苦,只顾使劲跑向前去。大概跑了有三公里路,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条很大的河流——那是密日运河,运河两岸长着茂盛的树木。

鲁咪这时已经跑得喘不过气来,只好停住脚步,回头一看,见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沮丧而无力地蹲在运河岸边。

鲁咪看到卡比和道苏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可是,詹比诺哪里去了呢?这可怎么办呢?如果转回去找,要是被捉住的话,一定会被处罚的。它会不会躲在附近的草丛里呢?鲁咪想到这儿,便吹起口哨来,可是,还是没见到詹比诺出来。

“喂,卡比,你去把詹比诺找回来吧!”

卡比一听马上顺着原路跑去,可是过了很长时间,才看见卡比独自回来了。鲁咪一看,它的耳根竟被咬伤了。鲁咪猜想,这也许是它发现了詹比诺叫它回来,詹比诺不但不听话,在争执间反而咬了它一口!

鲁咪想绝不能丢掉詹比诺。因为,在师父期满出狱时,他有责任把一只猴子和三条狗完好无缺地交回给师父,不但如此,鲁咪现在已把詹比诺视为自家人一样的喜爱,无论詹比诺怎样调皮、怎样顽固,不能把它弃之不顾的。于是,他便决心在这儿等詹比诺回来。

他们躺在草场上等待詹比诺回来,可是詹比诺没回来,饥饿却一阵一阵地逼了过来,可怜的乔利卡,现在也好像死了心似的,不再抚摩肚子了,只顾躺在草地上,悲伤地注视着鲁咪。卡比和道苏两个,也把下巴放在前腿上,显出一副沮丧的神情。

这时候,鲁咪忽然想起师父曾对他说过:“当士兵在行军中疲劳的时候,让他们听听音乐便会提起精神来”这句话。

“对了!让它们听听音乐,也许多少会使它们忘掉一些饥饿吧!”

鲁咪一想到这,就拿起竖琴,弹起轻快的华尔兹,叫大家一起来跳舞。

起初,大家都很不高兴地跳,但不到一会儿,便都跳得很起劲了,弹琴的、跳舞的,都忘记了饥饿,只是认真地弹着、跳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叫声:

“好极了!好极了!”

这会是谁呢?鲁咪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只白色的游船,向这边驶了过来,船尾上漆着“天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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