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里有毒!
群臣尽皆都看见了地上升腾起的那股白烟。
瞬时,奉天殿里响起了一阵阵小声的议论。
“秦王殿下竟然在献给皇上的酒里下毒,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秦王竟然想毒死自己的父皇……”
“唉……简直是没有人性啊……”
“这也难怪,如今他是陛下的长子,可陛下却把储君之位传给了长孙殿下……”
“秦王殿下不该觊觎皇位啊……”
这些议论都听在了朱棣的耳朵里。朱棣一言不发,看着大殿中央掉在地上的酒壶,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他想上去为他的二哥说话,可是铁证如山,他又如何能够表态?
寂静,突如而来的寂静……
不知何时,群臣尽都停止了议论。
大伙儿再不做声,都将目光投在了奉天殿的龙位之上。
朱元璋神情凝滞,半晌未有言语,他呆滞的目光停在同样呆滞的朱樉身上。
“老二!”良久过去,朱元璋突然一拍龙案,拂袖而起,“你说!你说你为什么要在酒里下毒?!”
“儿臣冤枉啊父皇!”朱樉急忙跪倒在地,“儿臣……儿臣没有在酒里下毒!”
“众目睽睽,你还敢说你没有?!”朱元璋怒极攻心,朝着外面的御林军喊道,“来人,将朱樉打入天牢,听候宗人府审讯!”
“皇爷爷,”这时朱允炆从席上走出,恭谨地跪倒在大殿中央,“允炆相信二叔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请皇爷爷饶恕二叔的过失吧!”
“二哥意图谋害父皇,请父皇治二哥的大逆不道之罪!”晋王朱棡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他也跪了下去,请求着朱元璋道。
“老三,你……”朱樉急得两眼通红,颤抖着手一指指向了朱棡,“你敢陷害本王?!”
“父皇明鉴,二哥虽与儿臣素来不和,但二哥是儿臣的手足弟兄,儿臣决然没有陷害二哥之心!”朱棡朝着朱元璋拜了一拜。
情形太过混乱,此时朱元璋亦不知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今日过节,他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
只见朱元璋抬了抬手,在看到朱樉依旧桀骜不驯的神情后,立时说道:“好了,将秦王朱樉暂押天牢!”
“父皇,儿臣冤枉啊——”朱樉被押下时的喊声深深震颤了朱元璋的心。
朱元璋不是不清楚他这个二儿子是什么样的性格。只是,太子朱标已逝,诸位藩王都在蠢蠢欲动,要让他相信目前身为皇长子的朱樉没有一点夺位之心,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比起朱樉有争位之心,他更伤心的,是他的儿子竟然下毒要谋害父亲!人伦难容,天理难容啊!
作为一个父亲,他可以不追究朱樉的下毒之罪,但为了朱允炆的将来,为了大明的江山,作为一个皇帝,他不得不对自己的儿子下此狠心。
“父皇,儿臣请求父皇认真彻查此事!”朱棣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向朝堂上的朱元璋请示道。
“老四,你也要为老二求情吗?”朱元璋的语气里除了刚才的怒气未消减外,更增添了一丝不悦,“老四,不要让朕也把你轻看了!”
轻看?
朱棣心里陡然一惊。
父皇的意思是,他如果再替二哥求情,便会让他落得和二哥一样的下场吗?
父皇,变了。
变得不再是从前那个疼爱儿女的父亲,而是一个泯灭了七情六欲的君王!
他处处防备着别人,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相信了……
看来,即将有暴风雨要降临了……
“儿臣明白。”朱棣恭谨地退回了席案上,再也没有说什么。
众人见此情形,也都没人敢再说什么。
这个春节,过得如是不平静。
大年初二,细密的雪花飘落过后,画堂春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正盛,一簇一簇地盈满枝头,在寒风中绽出了笑颜。
“林姑娘,林姑娘!”倩魅匆匆忙忙,步履不稳地踏入了画堂春,见了爰仪,还未及喘气,便直直跪倒在地,“林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救救秦王殿下吧!”
“倩魅?”珑儿看见这个情形,从爰仪怀里跳了出来,“你来找小师傅救秦王,秦王怎么了?”
“昨日奉天殿晚宴之上,秦王殿下被皇上关入天牢了!”倩魅语气里全是焦急之色,她蓦地拉住了爰仪的裙角,“林姑娘,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王姬娘娘,这可使不得,你快起来!”爰仪伸手去拉倩魅,“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不,我不起来,除非姑娘答应帮我,我才要起来!”倩魅执拗地跪在地上,“林姑娘,我知道你和燕王殿下关系匪浅,我求你看在我和我弟弟的份上,代我求求燕王殿下,让他帮帮忙,让皇上赦免了秦王殿下吧!”
爰仪眨了眨眼,没有听懂倩魅的话。她实在糊涂极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诧异地看向倩魅:“你把话说清楚呀,秦王殿下到底怎么了?”
“就是呀,你不说清楚,小师傅怎么知道如何帮你嘛……”珑儿耷拉着脑袋,抖抖小狐耳,水汪汪的眼睛瞪着倩魅附和道。
“秦王……秦王殿下他……他没有在献给皇上的酒里下毒啊!”倩魅几乎是哭出了声来。
下毒?
难道昨晚奉天殿上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爰仪秀眉一挑,凌厉的目光看向倩魅。倩魅悔恨地摇着头说起了除夕那日的情形。
那天,她奉了秦王正妃王凤琦的命令,由侍女陪着到大街上采办秦王府里过年需要的年货。
她想起来秦王殿下在春节要送贺礼给皇上,便是极为上心地替秦王挑选。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倩魅一向喜欢唐朝诗人王翰的这首《凉州词》,想到秦王一向喜欢美酒佳肴,而皇上富有四海,并不缺金银财物,劳累一年,总要有欢乐相聚的时候,她便给秦王找到了最好的葡萄酒。
当她拿起那壶成色酒味都上成的葡萄酒时,恰巧遇见了晋王朱棡。
朱棡径直走向她,并且按住了她的手……
“给晋王殿下请安!”倩魅拿着酒的手一抖,急忙退后了两步,躲开了晋王。
然而晋王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他眯着眼睛,眼珠转也不转地看着冰天雪地里依旧穿着暴露的倩魅:“王嫂,好兴致啊!这是给二哥挑选进宫的贺礼吧?”
朱棡说着塞给了倩魅一包药粉,威胁着倩魅:“把这个放到这壶酒里去,否则,本王今日让你生不如死……”
“晋王殿下想干什么?”倩魅看着手里的那一小包药,不解地问道。
“倩魅儿,本王对你一向有意,你说本王能干什么?”晋王的手径直摸上了倩魅的脸,倩魅慌忙转头,又躲了过去。
这时从晋王的身后走上前了两个侍卫,那两人目露凶光,直直瞪着倩魅。倩魅心里一骇,拿着那包药的手抖了抖。
“你放心,本王不是想要害父皇,更不是要害二哥,这只是一点补药,本王想试试,这个药的药力是什么。不过,你若是敢将此事抖露出去,本王也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
倩魅闻言,绝望地闭上眼睛,慢慢打开了酒壶的塞子,将药粉洒入了酒壶之中……
她知道,如果她不这么做,晋王一定还会想出其他的办法来逼迫她就范的!
果然,在看到这幕情景以后,晋王满意地一笑,深深看了她一眼,信步走出了酒窖。
晋王离开后,倩魅本想将那壶酒扔了,可是晋王暗中派了眼线跟着她,她找不到机会扔掉那壶酒。
她不怕死,可她不能死。
就算是死,她也不能死在晋王的手上!
如果晋王给她的真的不是毒药的话,那当然是好。可是倩魅知道,晋王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心的!
当秦王拿着那壶酒准备入宫的时候,倩魅也曾试图阻止,可无奈秦王主意已定,根本就听不下倩魅的话。
倩魅又不敢对秦王说出实情,只好任由秦王拿着葡萄酒进了宫。
她期待着秦王能够幸运地躲过这一劫,却没料到她的软弱竟然害得秦王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