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看着爰仪恭谨地退出大殿,自开席以后就未有多说过一句话的太子朱标突然爆发出了一阵豪爽的笑声,“四弟的眼光果然独到,这歌、这舞都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闻呐?”
“大哥这话错了,是此女只应天上有。看来我等兄弟,享尽齐王之福的,唯有四弟!”秦王朱樉附和道。
“二哥这话也错了。”晋王朱棡也接上了话,“若说齐王之福,我等众人岂有及得上二哥的?二哥的舞姬倩魅儿不是艳名传遍京城的吗?”
“老三,你什么意思?!”朱樉听闻这话,立时急了。
想当年倩魅儿献舞,太子、秦王、晋王、燕王四兄弟皆在现场,晋王对倩魅儿也是别有一番心思,只可惜倩魅儿最终选择了秦王府为归宿。晋王朱棡多年来对此事都一直耿耿于怀,如今贸然在太子寿诞上提到倩魅儿,也算是犯了秦王的忌讳,朱樉自是芥蒂得很。
“两位王兄,今日是大哥的寿诞,更有侄儿允炆在场,如此针锋相对,怕是有失我皇家的风范。”朱棣端起一樽酒,慢慢站起来,“两位兄长喝高了,尽说胡话呢,还望诸位不要见怪才是!”
燕王说着,高高举起酒杯向众王公赔礼,也向太子敬上:“大哥,大家兄弟之间,互相体谅些个。”说罢,他将杯中物一口饮尽。
燕王果然是燕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颇具有豪气。大殿中列席的王公大臣不由地都一致在心底赞叹朱棣的为人处事堪为表率。
“四弟说笑了,今天是我的寿辰,大家和乐本就是应该的!”太子朱标也丝毫不失风度。
“四叔,刚才献艺的女子,她叫什么名字?”正席之下的朱允炆出声问道。
“哈哈哈……”未等燕王答话,朱标就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心中所想,“怎么,允炆,你看上她了?那还不赶紧向你的四叔要人!”
“四叔……”朱允炆含着热切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朱棣。他以为,燕王一向疼爱他这个侄儿,一定会欣然同意的。
然而,燕王脸上的表情却是僵了僵,过了良久,他才说道:“允炆,本王可没有权力做她的主儿。”
“没权做主?”晋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老四,你这是说什么笑话呢?她献艺的时候可一直看着你那边。她不是你安排的人吗?”
闻言,徐轩冥脸色不由一变。他也很迷惑,究竟爰仪是在看他,还是在看燕王……
那道清冷的眸光,其实一直都射在了他的心里。可他真的不敢贸然如此认为。
“王兄这话,本王可不敢当。”燕王淡然自笑,“若说她是谁,本王心想,我们几个兄弟怕是都认得她,并且和她有些渊源的。”
“哦,四弟你倒说说看?”朱标发问。
“回大哥话,方才高公公已经报过她的名字是林爰仪了。母后在世时,她可是服侍了母后几年的,我们几个,都见过她。”
林爰仪?就是八年前高后薨逝时给他们发孝布的那个小女孩吗?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她居然长得如此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如今这般色艺双绝的女子……
当年他们都只是把爰仪当小姑娘看待,虽然爰仪天赋异禀、清秀聪慧在宫里是出了名的,但他们几个实在没有将那个黄毛丫头列在“美人”的概念里。
怎么,如今要面对的,竟然是要将她纳为妃的问题吗?
众人皆认为,爰仪心属燕王。
然而,太子却更想让这个女子成为自己的儿媳。
“她既然是母后的宫女,那让她嫁给允炆,岂不更好?”朱标思量许久,如此说道。
“她是母后的宫女,要嫁给皇长孙,光是身份就不合适了。”朱棣兀自在心里盘算着,“大哥,我们都知道林爰仪双亲早亡,她可是个孤女,而徐家的三女就不同了。”
燕王这话,显然是要提醒太子朱标,让朱标不要忘了林爰仪之前还有个徐妙锦。虽然不及爰仪美貌,才艺与爰仪相比亦逊色了几分,但徐妙锦却是开国功臣之家的女儿,论及身份和地位,徐妙锦才是长孙妃的不二之选。
“燕王所言甚是。”黄子澄从席中立起身子,“老臣也觉得徐家三女比之林爰仪更有资历做长孙殿下的王妃。”
黄子澄虽然也希望林爰仪成为长孙妃,但林爰仪在奉天殿时已经拒绝了圣旨上的“好意”,黄子澄身为东宫侍读,也不愿看见长孙娶一个对他毫无心思的女人为妃,最终误人误己,落得两相抱怨的境地。
“允炆,你怎么看待?”朱标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转头去问朱允炆。
“父亲,儿臣想亲自去问问林爰仪的意思。”朱允炆抱拳拱手回道。
“四叔,不会阻止侄儿吧?”探究的目光移向朱棣的方向,朱允炆话里的深意尽显。
“允炆想问,只管去问就好。”燕王早就知道爰仪无心嫁入东宫,此时一切结果都在他的把握之中,他自然不会担忧。
朱允炆生来秉性懦弱,做事优柔寡断,只要爰仪严词拒绝,他也不会再做什么无谓的纠缠。
“本王答应过爰仪,等宴会散了就亲自送她出宫,回她的住处,此时她正在御花园等着,允炆想问什么,自去问吧,我们和你父亲,还有些兄弟之间的话要谈。”朱棣的话到此处,已然挑明了他对爰仪的心意,只是朱允炆年纪尚轻,没有明白燕王话里的含义,怕是还以为燕王这么说也是疼爱他的表现。
只见他信步就往御花园走去,而宴会中的众人皆是暗自为不识风情的朱允炆捏了把冷汗。和自己的亲叔叔抢女人,这个皇长孙,实在是太没有眼色了。
“老四,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林爰仪?”看着朱允炆走远,朱樉端着酒,眼睛眯成了一小条缝隙瞥向对面的朱棣。
“本王没有听懂二哥的话。”朱棣假装糊涂。
“混蛋!”朱樉一拍桌案站了起来,一个酒樽随即被摔到地上,粉身碎骨。
朱樉此时眼睛瞪得老大,他弓着身子,一手杵着桌案,一手指向朱棣:“老四,你狠,你太狠了!林爰仪既然是你看中的女人,你怎么好意思让她来参加歌舞宴会?”
“二哥,你喝多了。”朱棣依旧是一脸淡然,他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太监过去搀扶住了秦王。
“滚开!本王……本王才没有喝多!”朱樉推开了去扶他的那两个太监,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老四,你居然连自己的侄儿都算计在内,你狠,你狠!你这么做不是存心要让允炆丢面子吗?你……你这个皇叔到底是怎么当的?”
“该说的,本王都已经说了。允炆执意要去,本王身为他的亲叔叔,又岂能阻止?何况,本王可是一心都希望允炆幸福的。”不紧不慢地,朱棣又饮下一口酒。
“二弟,不要闹了,让允炆自己去处理吧,”太子朱标终是忍不住出声制止秦王的作为,“允炆自己的事,我们都做不了主,他如果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如何配得起他‘皇长孙’的称谓?”
太子阻止,秦王只好又坐了下来。他本是个性情直爽的人,如今一口气被生生憋在心里,他是又闷又急,只好独自喝起了闷酒。
“不过四弟,”待秦王落座,朱标的目光才又转向了朱棣,“你是否真的对林爰仪有好感?”
“如果本王的回答是肯定的,就可以免除她要嫁给皇长孙的命运吗?”朱棣厉声的质问不由让朱标一惊。
是了,如果不是朱标和朱元璋相中爰仪,爰仪又怎么会出现在太子寿诞的歌舞宴,今天的事情又怎么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朱棣的目光深邃悠远,却直直盯住了自己的长兄朱标的脸,他在等待着朱标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