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亲如父母,爱如情人,昵如朋友,每个人都有仅属于自己的世界。也许大也许小,但除非,那人容许你走近,不然,大小与你无关,更别说里面藏埋了什么。
这个道理,染青此时不懂,以后却是懂了。
悠悠转转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知觉就是浑身酸痛,尤其是腰,简直是要断了。明明昨夜两人并未贪欢太久,却在一夜梦醒后,仍旧尝到了激情之后的苦楚。
整个内寝里已经通亮,侧耳细听,似乎都听到鸟雀的声音。窗格的缝隙里,有阳光透进来,染青眯着眼看床顶的龙凤呈祥,忽然什么脑中闪过,尖叫出声:“啊——!”连忙一坐而起,可是却不防腰间的力量,又被拉回躺在了床上。
耳边传来睡意朦胧的声音:“大清早精力就这么旺盛?”
染青震惊转身,男人慵懒的,双目闭着,****着胸膛,不是秦天策又是谁?
他怎么还在?皇帝不是应该每天天没亮就早朝的吗?现在都一室明亮,外头太阳都出来了,他如何还不起?
“你不要上朝吗?”
秦天策没有睁开眼,只是笑着道:“朕为玉凤解睡袍,芙蓉帐里度春宵,停车坐爱枫林晚,从此君王不早朝。”
染青呆愣住,这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文绉绉的言古句,从此君王不早朝多用在昏君身上,此时被他闭眼笑吟起来,多了几分调侃和邪魅。
秦天策张开眼就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样子,甚是滑稽,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被他这样取笑,染青也不羞恼,用力推了推他的胳膊:“你若不早朝,到时红颜祸水之名可就落到我头上了,阿离,快起吧。”睡过头了,也没人前来唤一下的,外面那群宫侍都干什么去了?
秦天策皱了皱眉,松开了她的腰,坐起了身,眼色复杂。
染青连忙取过地上的衣物想要穿,可是见那大红的袍子,想今日应该不穿这套了吧。回身想询问他,却见他袒胸坐那,戏笑地看她,一点都不遮掩一下。
“你怎么不穿衣?”
秦天策不语,只扬声唤:“来人。”
本是寂静的门外,立刻脚步声起,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寒玉,身后跟了一众的宫女。
寒玉进内后,目不斜视,头微低,躬身问:“皇上,娘娘,可是要沐浴更衣?”
秦天策轻应。
“皇上和娘娘这边请。”寒玉让开了身子,手引向寝宫的另一边。
染青疑惑,但见秦天策已经跨步走了过去,忙跟上前,此时她只穿了内衫在身。
走到近处才发现那里原来有个侧门,门一开,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这回染青当真是惊的愣在了当下,没有想到这个寝宫里原来别有洞天,此处居然还藏了一潭温泉。这......皇宫里的奢华,当真是难以想象。
众宫女一一放下衣物后,就被秦天策遣退到外间侯着,而他抱起呆愣中的染青,跨进了水池里,立即一股温热传遍四肢百骸,使得原本酸痛的筋骨都犹如千百只手在按摩般,舒服的染青忍不住叹息。
“为朕擦背。”低沉的嗓音在身后起,命令式的口吻带了霸气。
染青脸微红,拿过一旁的白巾,他已背转了身过去,明明没有任何多的行为与言辞,她却总觉得比之刚才还要暧昧。
手指划过他的背脊,白皙的肌肤上有明显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但还没脱落。她知道,这是上次他为自己挡的那剑留下的,忍不住去轻轻摩挲那处。
却觉手底下的肌肉一僵,只听秦天策咬着牙在说:“染青,你若不想再来一次,最好别乱摸。”脑中空白了几秒后,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一下烫到耳根。
赶紧假装岔开话题:“你不去上早朝无碍吗?”怎么到这时了,还在这里拖沓?
“朕大婚,早前就传了旨,罢朝三日。”
“昏君!”瞥了瞥嘴,故意笑骂,心头却有暖意涌现。
哪知秦天策突然回转身来,一把搂住她的腰,肌肤相贴:“既然你称朕为昏君,那就让你看看昏君是如何折磨妃子的!”一口咬在她肩膀处,微微刺痛,但随即唇舌并用,麻麻痒痒的。
染青被惹得浑身激颤,“别,阿离,是我错了。”
闷笑从肩膀处传来,转过眼就见他戏谑的笑眼,显然他是故意的,虽然眼底深处隐隐含着欲望,但却并不浓烈。
他轻捏她的鼻子,慎重地说:“染青,在宫里不能再称呼你我,在朕面前还可,在外人面前可不行,知道吗?”
染青想开口反驳,但见他认真神情,终还是没说什么,只点点头。他的这番告诫也是为她好,不能太过坚持己见的,毕竟这是皇宫。
沐浴过后,宫侍进来为之穿衣。转过身就见秦天策双手张开,等待旁人帮他把衣服一层一层套上,脸上没有任何一点异色,哪怕眼前都是美丽的宫女,且贴身帮他扣好衣扣,理好衣领。
这样的事,不都该是妻子做的吗?染青的心头浮起这个疑问。
忽然想到一事,“啊呀!”一声惊叫起来,秦天策挑眉看过来,眼中带了疑惑。
“完了完了,忘了一个大事。嬷嬷说,婚后第一天得去跟太后请安问礼,现在日头都要到午时了,如何是好?”刚才醒来霎那,忽然想到这事,所以才惊叫出声,哪知后来被秦天策一打岔,居然忘了,此时想起,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
一旁的宫女“噗哧”笑起,秦天策横去一眼,宫女连忙低头。
他走到染青跟前,皱眉看了看她纠结的小脸,“看来你的规矩还有待学习。走吧,朕陪你一起去母后那边走一遭。”说完抬步而行,紫衫翩然。
染青连忙急走上前,想与他并肩,却被一旁候着的寒玉轻轻拉了拉,她朝她微微摇了摇头。染青不解,寒玉手扶过她的臂弯往前走,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不能走在主上身侧,需得落后两个身位。而且‘完了’那样的话以后万万不能再说。”
暗暗咋舌,这些事教习嬷嬷没来得及教她,难怪秦天策要说她的规矩还要再学习,否则徒惹笑话给别人听了。
仪仗并不大,秦天策挥去了大半的人,只留了十几个宫侍跟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穿过了御花园,到了太后的宁德宫,寝宫门前早有人探望,见圣驾前来,高呼而起:“皇上驾到。”哗啦啦全跪在了当下。
秦天策眼都没抬,直入门内,染青自然紧跟其后。
走入正殿,远远就见一雍容华贵的美妇坐于堂前,不用说正是太后了。她身旁一名宫女正在为她奉茶,见到这边情形,忙放下手中的杯盏,跪倒在脚下。
“儿臣参见母后。”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秦天策是皇帝,自然无需跪拜之礼,只微微福了福身。但染青却还没册封,虽嫁于皇帝,但还属平民,故而只能匍匐于殿前跪拜。
这是来的路上寒玉告诫她的礼仪,虽然她很想不跪,但无奈深入宫门,许多规矩也不得不遵守。且上跪祖宗,下跪父母,太后是秦天策的母亲,此番跪拜还能接受。
太后很是悠闲,手中的茶轻吹了几下,再抿了一口,把茶杯放到桌案上。这才咸咸淡淡地说了句:“免礼。”
从地上站起来,微抬了眼去看太后的神色,只觉这里气氛甚是压抑,就连身边的人之前的慵懒一扫而光,变得冷凝了许多,面色却是最常见到的那种温若。
一旁宫女上前引了二人入座,立刻有人奉上清茶,顿时满室清香。
染青心中是有些惊叹的,当年的皇后,现在的太后,似乎并未受时间的影响,仍如以前那般端庄明媚,浑身散发尊贵之气。但她不会忘,四年前的皇后不喜她,她钟爱着宁若双。若双嫁于景王后,就跟着一起去了西凉边防处,这其中的情缘她无法探究到,但不知太后是否还会介意当年的事?
脑中还在翻转,就觉一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其中不乏严厉以及不满。心中暗呼糟糕,硬着头皮再次站起,“请太后恕罪,臣妾不懂规矩,误了向您晨省的时辰。”
无论是在怎样的家庭,新媳睡到日上杆头才起,都是有失得体。染青心知自己有错,故而诚心道歉。
太后却似乎等着她那句话的,唇轻轻勾起,泛出嘲讽的笑,“是吗?主子误时,是奴才们的错。看来是你身边的贴身侍女没有及时提醒,赏罚要分明,来人,给哀家掌嘴。”
这情形大大出乎染青意料之外,本以为秦天策在侧,太后是决计不会惩罚她的,怎知三言两语间,指桑骂槐指责了她一通,且还要扇她巴掌?
正想向身旁之人求救,却见太后宫里的宫人上前,一把拉过她身旁的寒玉到中间。
这时染青才醒悟,原来太后那惩罚是要对寒玉。她又惊又怒,知自己人微言轻,去看秦天策,却见他犹如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低头抿茶,根本眼都没抬一下。
染青大急,想也没想出声喝道:“慢着,回太后,这是臣妾的错,与我丫鬟无关。”
“放肆,这宫里头何来你我说辞的,进了宫一点规矩都不懂吗?还维护侍女,哀家看就是你身边侍女不知劝诫主子,才会犯下此错。”
太后话声落,宫人已经“啪啪”两掌扇在了寒玉脸上,立刻红色指印出现。
染青呆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