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百姓的议论声:“那是咱大王啊,今是要去祭天吧。”
“是哦,一年来咱北定风调雨顺,大王要和祭师一起去祭天。那,你看大王身后站的女子没?她就是我们北定的大祭师,她可是左丞相的千金呢。”
“丞相千金居然愿意做大祭师啊。”“可不是嘛。”......
王车渐渐远去,白色的身影也渐渐淡离视线。每个国家都信奉祭天,为国祈福,祈求上天能够降福于土地,风调雨顺。通常会选上一个好日子,需要阳光普照大地。
抬头看了看天色,那一天的天气果真极好,碧空如洗,丝絮似的浮云在空中飘游,朗日高悬,暖暖的阳光洒落,天地间一片清朗。染青笑了,这样的天气,不说天上的神灵心情会变好,就连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也是心情爽朗。雨天或许在现代人眼里看似浪漫,但其实总有着一些阴霾。
据说,在整个北定,北王是百姓们心中的神,他无所不能可斩天入地。传说那曾经让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战争,因为大王之妙计而停下风暴。染青心中所想的是,大师曾言南越尘是乱世中的英雄,是他改变了时局,可她的心里却把沐泽当成了英雄的,只他一人,为的是真正的和平。
人潮散去,收回心神一转身,就对上大师深思探究的眼。心中微紧,是她刚才看到沐泽时流露的澎湃情绪太过与众不同,引起了大师的怀疑?无从去解释,只得道:“师傅,我们要去投店吗?快近中午了,可投宿好再进膳食。”
大师点点头道:“走吧,此地民风淳朴,世道昌盛,我们休息一晚就去下一站。”从百姓议论的心声就可看出北王勤政爱民,安阳城作为京都,在他统治之下只会越见繁华。他们传道论政之地,主要针对贫困落后且封闭的乡村小镇,此处无用多留。
下午的时候,染青找了个借口出了客栈。她没有忘记当初在迷离之际,把娘和长安托付给沐泽与凌墨照顾,就在当下,耳边是沐泽的重重承诺,他说:然弟,有我在,她们定能一生无忧。她相信他会做到这一切,可是以娘的性子定然不会愿意真跟沐泽进那皇宫的,所以极有可能她会被安置在原来的那间屋舍中,故而她必须去看看。
虽然那所宅院,她不过只住了几天就踏上远征的路,可是方向清晰在脑海里。没有一点阻碍就找到了那个地方,心却微微沉落。因为大门紧闭,甚至门上还落了锁,不死心的上去敲门,等了好久也没人来应。旁边走来一位大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染青想了想就走上前去询问:“这位大婶,请问这里有住人吗?”
大婶摇摇头道:“早就没住人了,一直都是把大锁关着的,原来的住家都走了快一年了。”染青愣住,大婶的意思是在当初沐泽带着娘和香儿一起前往东云后,这个宅院就再也没人过?唉,看来还是她在异想天开了,娘和长安不在这里。
是她思亲心切,抱着不成文的想法来探一探,结果在意料之中,不应失望的。只是思念一旦在心中浮现,就如泉涌般侵入心底,娘与长安成了她心头的刺,扎得生疼。心莫名绞痛,她到底还是看不破啊。
心事重重往回走,到客栈门口时,就见魏宇在焦急张望,显然是见她迟迟不归,怕出了什么意外。看到她出现,连走两步上来埋怨:“阿青,你去了何处,竟这么久!师伯和我都担心你,之前就该让我陪你一起去买东西的,你一个姑娘家在外总是不安全的。”
染青笑了笑道:“不用担忧,我就在前头不远的地方走走的,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首饰卖,见天色暗了下来,怕师傅和你担忧,就赶紧回来了。”魏宇愣了愣,立即眼中释然了,他和师伯游历惯了,倒是忽略了阿青是个姑娘家,爱美之心总有,她身上这件青布衣裳都穿了好几个月了,一直就两套替换。
于是也不再责怪,歉疚地说:“是师兄忽略了,明日我们启程前定给你买几个钗子,并选上两件新衫子。姑娘家是该打扮打扮的。”其实他年岁不足二十,还是个少年儿郎,但却因比染青先在师伯门下,又确实应该要比青丫头年岁长些,所以自然就自称师兄了。
染青知他误会了她的意思,也没多作解释,毕竟这样才像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夜间躺下后,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到底还是心绪不平了。见到沐泽与南越尘的心境是不一样的,当时她几乎就想上前与他相认,只要她说出一些有关他们之间的往事,那么沐泽定然会相信她是宁染青,可是终究还是却步了。
她不知道自己重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看着沐泽那沧桑之面就知他定是为了她才变成那样。他对她用情太深了,此生无以为报,难道还要再次去荼毒他吗?心中惦记的娘和长安,她也有细想过,如果说秦天策活过来了,他定然不会不管她们,所以极有可能她们是在东云京都的。
实在睡不着,从床上起了身点上蜡烛,打开窗户凝望夜空,白日晴空万里,夜里也是繁星阵阵。想起师傅会夜观星斗,不知如今可从这星空看出什么不?正念想间,就听屋门被敲,门外传来师傅慈和的声音:“青丫头,有睡下吗?”
连忙走去门边打开门,就见师傅神色清明站在门外,显然也是没有入睡。“师傅,这么晚还没睡?”让开身子,把人迎了进来。
大师进屋后,见窗户洞开,桌上灯盏新点,眼中闪过了然道:“怎么,青丫头睡不着?”
染青知道师傅是睿智之人,夜里过来找她,定然是有话要与她说,所以也不隐瞒:“确实是,今夜不知为何有些失眠了,于是就想吹会夜风,等困了再入眠。”
“心不平静,固然无法入眠。青丫头,为何你会心乱?”
大师一语就道破她心中所思,确实是心无法平静。可是理由,无法言说。她微微侧开了头,凝向窗外,不敢去看师傅的眼,仿佛对上目光就会被洞悉一切。可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能说吗?灵魂附体?谁会接受这种说法?她会被当成疯子吧。
大师也看出了她的不愿说,并没有勉强,见她看着星空,于是也走到了窗边,抬头仰望片刻后,才道:“为师有与你讲过这星相之说吗?”染青摇摇头道:“只见您常看星空,论时局与这遍布的繁星有着密切相关之联系。却从未听你细说过。”
大师点点头,细整神色道:“曾我与你师叔,就是慧明的师傅九真师太在将近两年前一起凭星相论过一次时局。那时还是四国分天下,东南西北各居一地,我与师妹就曾断言南星突起,天下大乱将会从他而起。果不出我们所料,四分天下格局瞬间被南星给打破,西凉从版图上消失。当时我们以为这天下之势恐怕当真已到了命定统一之时,却没想北定忽然出现的一颗将星会成为异数,起初它隐在云层背后不见光芒,只偶尔露一些,直到东星将灭之时,这颗将星突然熠熠发光。”
染青心中震撼,难道这万里星辰真就如这天下之局一般,每一颗星代表了每一个人,都有着命定的路在走。她自然听得出师傅所讲的南星就是南越尘,而他说的那颗将星难道是指的她?
还在寻思,又听大师在说:“本来为师以为那颗将星会是北星身边的将者,却原来它护佑的是东星,更没想到这颗将星会如此闪亮,以致于会把已经既成的时局再次全盘打乱,天下归一的脚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而将星却也从此湮灭。”
听到这,她几乎已经肯定了师傅讲的将星就是她,原来时局本不如此,南越尘得天下是乃天命所归,只是其中多了一个她,却让这整盘棋重新改写了。“那现在这样不好吗?至少没有战争的荼毒,百姓们都安居乐业。”
大师眸光流转,抬手指向上空:“青丫头,你看那。是不是有颗黯淡无光的星星在闪烁,如果不注意根本就看不清。”跟着那方向眯眼看去,确实是有颗星星,它就如一个白色的星点,看不出有任何光芒。
“将星湮灭后,本该不会再在星空出现了,可它却依然留存着,占据那小小一角。”
染青脑子终于转过来,震惊地问:“师傅,你是说那颗就是将星?”见老者点点头,又问:“可是,您不是说她已经湮灭了吗?怎么还会出现?”难道是因为她灵魂未死之故?
“这一点,为师也参不透,天下皆知,那颗将星已殁,可它又确实还在星空里存在。”
脑中飞转一轮,如果真有星相一说,那每颗星星代表着每一个人,那么是否意味着灵魂不死,所以代表她的将星就没灭。难道连这星相都能感应出她灵魂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