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怎么会在这里?”
染青问寒玉,越影终于平静了下来,趴在地上紧贴着她的脚。
“我也不知道,我和奈从城楼回来,就看到它四脚八岔地躺在我们院子里,而一看到我,冲上来左嗅嗅右嗅嗅。”当时肖奈以为它想攻击她,两人还大打了一场,等到后来她终于辨认出它有些像那越影时,才喝止肖奈的进攻。
连忙跑去染青那边,再回来时,就见它与肖奈又对峙上了。
“姐姐,它定是闻到了你的气息,才会寻到这里来的。我与你接触较多,必沾染了你的气味,故而认出了我。”寒玉肯定地下结论。
染青点点头,其中原委她多少也猜到了,蹲下身去抚摸它的脑袋。如今它变得好庞大,不再如当初那般可以抱在怀里了。若说两年前,越影舍命救自己那次,它还算中等个子幼年成长期的话,无疑现在是成年了。
忽然想起一事,秦天策派了人在四处寻找越影,若是寻到这里来发现它在这里,岂不是要对她产生怀疑。立即神色一整,对越影道:“越影,你得快些回去,他在找你,不能让它发现你来这儿,知道吗?”
哪知越影似乎不肯,往她怀里挤了挤,更贴近她了,眼睛巴巴地看着她,祈求她不要再把它给丢下。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尖啸传来,越影猛地站了起来,竖起耳朵倾听,随即又是一声尖啸,它仰头看院外,开始转圈徘徊,时而看门外,时而又看染青,眼中满是不舍。
见此状,也知那尖啸可能是秦天策训练着呼唤它的信号,动物与人不一样,之所以会被驯服,因为它们天生就对某种讯息有着执行的本能。可因为久别重逢,突见主人重生,它不舍离开,所以在迟疑和徘徊。
她抿唇而笑:“你去他身边,晚一点乘他不备的时候再来找我。”
不知是否越影听懂了这话,还是那尖啸声越来越近的缘故,看了染青最后一眼,还是前腿撒开奔出了院子,朝着声源而去。看着那金色的身影,微微有些失落,以前它都只听她话的,现在却学会了服从他。
时间真的是最无奈的东西,它总会在不经意间就打破你脆弱的神经,让你知道,你并不是独一无二。对于越影来说,这两年与秦天策的相伴,已经有了独特的默契。
尖啸声的确是秦天策发出来的,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讯号。之前已经唤了好多声,也不见越影出现,心中沉落,可能真是最糟的情况,它被关在城外而被北军抓走。哪知在他不抱希望时,它又忽然飞奔而至,心头松了口气,还好,它在这里。
拍了拍它的脑袋问:“你去哪里了?”
越影歪着头仰看他,然后围着他跑了好几圈,显得有些躁乱,是被战场的厮杀给惊到了?按理不会,虽然它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可时常会训练它与自己过招,教它与人搏斗技巧,怎样巧妙利用利爪以及会飞的优势来达到目的,甚至还会带它去森林,让它学习捕猎的本能。
从一开始进森林的战战兢兢,到后来它成了森林之王,再没有任何动物是它对手。那个常去的林子,它在那里已经是一呼百应,各种猛兽都听它号令。
“心浮气躁是大忌,越影你要记住。走吧,跟我回去。”秦天策与它对话,通常都是与人一般,也把它当人一样教导。这只神兽很聪明,几乎人类语言的百分之九十都听得懂,所以沟通上不成问题,除了它不会讲以外。
走了两步,见它没有跟上来,回头去看,却见它在回首看向某处,顺着它的视线去看,心中存疑,它在看什么?
目前局势算是三国鼎立,各守一方,南军占据西面,北军占据东面,而他们东军则守在城内。但因为刚与南军大战一场,死伤各半,若要再战会非常吃亏。而且己方将领受伤的太多,宁飞扬、凌墨、韩萧都身负重伤,若敌军来犯,几乎无将可应战。
银面将军身份被拆穿后,他乃一国之君,不到万不得已是最好不出战的,否则会被敌军笑他东云无人。这也是他当初换声带上银面具的原因,而容貌不换却是曾经发过誓,他此生再不会改换面貌易容。
夜深人静,染青刚躺倒床上,就听窗口传来细碎声音,心中略动,轻问:“谁?”
静默无人应答,状了胆子往窗口走去,心中忐忑,难道是有贼人混进来了?按理不会,韩萧已把所有紫卫都带来,整个将军府都牢牢守住,敌军密探不大可能再进得来。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南军有沈墨,北定又神秘莫测,无法预料的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小心的把窗子拉开条缝隙,立即一个庞然巨大的头颅出现在眼前,吓了她好大一跳。就着月光细看才发现是越影,它居然真的半夜跑过来了!
忙把窗子全打开,越影一个飞纵就跳了进来,拿鼻子去拱她的身体,逗得她笑了起来。
想起曾经,有甜有苦,有欢笑也有泪水,往事不堪回首。也不管它听懂听不懂,走到床边坐下,就开始细细叨叨地讲起那次它逃走之后的经历,讲到某处,心里觉得酸苦沉闷,就觉潸然泪下。等后来讲到长安出生时,脸上有了柔和的笑容。
长安那小子要是看到越影,定会喜欢的。好久没想起他了,不是不念,而是怕一旦去想就无法断了念想,思念会折磨得夜夜难眠。
不知不觉,月过中天,竟大半夜消磨过去了。她拍拍越影的背,柔声道:“好了,你也该回去了,他要是找不到你,又要发信号寻你了。”这回越影倒没再拖延,只是挨着她手腻了下后,就从窗口跃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从主人院子出来,越影扑腾了翅膀在低空而飞,小心停落在秦天策住的院子,还四周看了看,掩藏脚步声正想走进屋内,只听黑暗里传来沉冷的声音:“越影,你刚才去哪了?”
越影回头去看,就见黑暗里走出的身影,立即跑过去低低呜叫,像在讨饶求情。秦天策疑惑地看着它,自从来了幽州城,它变得很奇怪。先是战场上莫名其妙失踪,直到他动用训练讯号它才出现。后又表现的异常烦躁不安,甚至有着一种不同以往的兴奋,刚才又乘着他入睡后,偷偷跑出去。
刚才他隐身在暗处,看明白了越影是从北面飞过来的,下午也是从那方向而过来。他问过宁飞扬,北面住了何人,他说是易青主仆三人。越影是去找他们吗?它长期住宫里,不喜与人接触,极少会接近生人,怎会三番两次跑去找他们?
看来他得重新审度易青的身份了。
天亮后,秦天策下令召集所有将领到议事厅。他把越影也带上,目的是想看看自己猜测对否。他注意到,越影只在易青抵达后,表现得异常兴奋,虽然没有扑过去,却乌溜溜的眼珠一直盯在他身上。
易青倒是神色如常,恭敬站在下首。
但就是神色如常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因为就在他踏进门槛霎那,越影的脚步动了动,而他向这边随意投来一瞥,令越影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这真的是不可能,只是一个眼神的流转,就让越影可以听命于他?
心中暗惊,就是他也因为与越影长期相处加上训练后,才达到难得的默契。易青怎会有这种能力让它如此听话?普天之下,只得越影最后一头神兽了,世间再无可能有什么驯兽师可接触到此种类动物。他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朕唤各位将军前来,参谋有何妙计可解眼前困局。”
底下众将开始议论商讨,可局势不利,已处对峙局面,一时之间实在难有好对策。正在大伙苦思之际,厅外有一小兵跑进来,直挺挺地就往里头冲,满脸焦急。可能跑得急了一时收势不及,直往站在最外面的易青冲去。
事出突然,大家都还背转着身在商议一时也没看到,而易青也是始料未及,被那小兵一撞,往前栽了一大步且没有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手掌自然撑地,手心传来疼痛,定是磨破皮了。小兵往前的身势还没收住,也往她身上倒去。
忽听一声厉吼,一个黑影扑闪,那小兵被拍飞出去。大家回过神去看,发现竟然是皇上身边的那头神兽,飞身扑了过去拍飞了小兵而直接晕了过去。越影犹觉愤怒,想扑过去嗜咬。
千钧一发之际,地上的易青嘴唇轻启,大家并未听到他说了什么,神兽就奇迹般的刹住了身形,回头看了看,沉怒顿收没再攻击,而走回了秦天策身侧。这奇怪的现象,惊呆了所有人。一来一往,只不过瞬间的事。
所有视线放在还坐在地上的人身上,众人都觉惊讶,这易青居然能使唤得了那神兽?
秦天策沉了脸色盯着那背对自己的人,小兵是他特意安排试探易青的。这个测试已经让他肯定越影对易青不同,刚才那一扑完全是它本能反应,是它心性中想保护易青,见他有危险就冲了上去。而刚才所有人在霎那间的表情,也都落在他眼中,几乎每个人都是惊讶,包括宁飞扬,只有一个人是在那瞬间想冲上去的。
那个人是凌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