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离篝火处走得远了,看到有个矮小的黑影在跑,看身段就知是个女人,大笑一声,冲了上去。夜风凛凛,野兽般的兴奋被挑起来了。忽然脚下一绊,人往前头栽去,落地那刻脑后一疼,只听断裂声在耳,等反应过来时,才知那声音来自他的脖子。
染青从夜色中走回,冷声道:“寒玉,干得好!”
乌眸凝视地上那具尸体,这个人恐怕到死都不明白怎么就中招了。寒玉丢掉手中的木棍立即站起来,挡住她视线道:“主子,别看了。”
“我没事。”话这么说,可手却在颤抖而且冰冷,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杀人,见过那么多生死本以为会从容,可这次不一样,是她亲手设计与策划,并亲手布置,虽动手的是寒玉,可这个人其实却是她杀的。
闭了闭眼后,沉了口气,才道:“走,不知道同样的方法还会不会有效。”另外一边还有两个贼人在等着,一旦发觉这个人久没回去,势必要出来寻。
另一头篝火处,老大本躺着的,忽然想想觉得不对劲,一脚把另一人给踢醒了,警觉地问:“三子去了这么久没回来,这事有蹊跷。”侧耳细听,听不到四周有一点人声,只有簌簌的风声在呼啸。
“老大,不会三子真遇见那两女人了吧,然后追出去吃独食了?”不是他胡乱猜测,这老三一向好色,这事是他会干的,刚才还跟他贫嘴呢。
“等等!”老大猛地起身站了起来,“东面好像有动静!”
“可三子走的是那边啊。”他指着相反的方向,到这时也察觉到诡异了,如果是反方向,三子势必是要重回他们这边啊。
老大沉吟了下,当机立断道:“老二,你走三子那边察看,我去东面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若有消息立即发警界信号。”自持艺高胆大,就算真碰上了那两个女人,对付起来也绰绰有余了。
两人分道扬镳,往两个方向深入。一直强自闭气躲在草丛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出现了两难局面,居然两个人同时离开分头行动,而不是如刚才那样只一人,故而前一个方法不能再用。并且有了那叫三子人在前警戒,他们二人定会小心为上有了防备。
染青衡量了下形势,刚那老大也说了发现不对就发出信号,如果不把他引得远些,恐怕两个人聚在一起更难对付。微迟疑,就凑到寒玉耳边细语对策,她去引开老大,而走另一边路的那人相对薄弱,寒玉也较容易解决,完事后再回来救她。
此举风险极大,可也是最好的办法,从弱到强各个击破,这是制敌上策。可寒玉却怎么都不肯,从那老大气息来听,她都没把握能定赢他,何况是主子!拼命摇头,可是染青用力捉紧她的手,眼神坚定,唇瓣无声在说:没的选了!
是啊,没的选,这是她们的生门,只有闯过这里,前路才会平坦。过不去,她们只有死路一条。寒玉强忍悲恸,无声道:“主子,一定要等我!”硬了心背转过身就往那人方向跑去,步伐急切,眼眶里的泪却止不住往下流。
手背擦去眼泪,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时间就是命,她要做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把那人杀了,然后回头去救主子。
染青往老大的方向而去,沿路拉扯藤蔓,成功吸引了老大的注意。藤蔓扯得很长,她的牵动会带动每根树枝摆动,黑暗里看着就像是树在动。但藤蔓长度毕竟有限,随着老大的步伐变快,染青几乎追不上,她走的路线是与他平行的。
忽然脚下踩到干枝,“咔嚓”应声而断,她立即丢了手中藤蔓,转身就跑。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来不及把那贼老大引到更前面了,他必然是发现了这方动静会追她而来,她现在除了跑别无他法。
不过跑了一段路,就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脑中思索着万一被追上,该如何消耗有效时间,等待寒玉的救援。耳边传来一道劲风,心中暗道不好,直觉往旁边避开,却仍是被那股力量给带着往前栽倒。胸腹落地霎那,她用手挡住腹部,且尽量侧开身子,避免肚子直接碰触地面。
就这样,仍旧感觉腹部一阵极痛传来。
下一秒,她已经被人给制住,贼老大叱喝:“你是谁?”
染青脑中电光一闪,她现在是男装,又带了人皮面具,暂时可以用此来混淆视线。连忙装作害怕之极的畏缩状:“大侠饶命!我本是想去前面五里镇的,可路经此地时因为天黑迷路了,越走越害怕,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大侠。”
身为江湖人士,该有的谨慎自然会有,断然不会因为她两句推托之词就信了,贼老大把染青给翻转过来,就着月光仔细看她的面貌,见与上头给的画像一点都不像,却仍觉有疑道:“深更半夜还赶路?是有多急的事要去镇上呢?”光这一点就很蹊跷,即便再急也不至于走夜路,若有武功还能胆大一说,可明显此人是手无缚鸡之力。
“不瞒大侠,实在是家中突然有人病故,不得不连夜赶回去奔丧啊。”说到此处,染青声音很是哀戚,像是却为痛失亲人而苦。见贼老大没再逼问,只是审视地看她,心中忐忑之极,不晓得这番胡诌之词能否骗得过去。
忽然他改用一手禁锢住她双手,另一手向她面前探来,莫名大骇,强烈的不祥感觉,而那手没碰上脸面,而是直接探往她脖子喉结处,顿时浑身僵硬。只这一个动作,她就知此人是想查探什么,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构造区别,外貌与衣着可改,可人体构造如何能改。
贼老大手下摸到一片光滑细腻肌肤,而那处柔软无喉结,顿时狂笑出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真被我陈山给抓住了。这易容术倒是精妙,从外表看一点都看不出是女子!”当他发现此人是女子时,就认定了是他们要等的人了。
染青到了此时,反而镇定下来,笑道:“陈大侠是吗?天寒地冻的,何苦做这种苦差事?”
陈山狂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今夜给我抓到你,就是大功一件,呵,以后有的是机会吃香喝辣的。”光那赏银就可让他们几人花上一阵子了,他们是拿钱办事,替人消灾。
“陈大侠不想知道你兄弟在哪吗?”
陈山一愣,只稍一联想就知不对,怒问:“刚才是不是你在做手脚引我三弟出来?你把他怎么样了?”他们三兄弟闯荡江湖多年,比亲兄弟还亲,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那三弟可能遭了不测。
染青冷笑出声,话意却不明:“他自然是被我给活捉了绑在某处,陈大侠若惦记你兄弟的命,就先放开我吧。”给他这样压着,实在难受,肚腹的挤压已经令她觉得疼痛。
却不知她这一笑,虽戴了人皮面具换了容貌,可眼睛没法遮掩,那波光灵动顿时让贼老大陈山给愣了神。想起那画像上之女美若天仙,竟有了一窥容貌的念头,虽听她说把三子给抓了,想来暂时也没什么危险,等见了她真面目确定是画像中人后,再逼她口供不迟。
扬手就要去摸她耳后人皮面具接口处揭开,没有发觉身下之人眼中闪过精光,手还没碰到,只觉脖后一痛,顿时血喷出,后知后觉去摸脖子,满手鲜血。下一秒斜过来一脚把他给飞踹在地,翻个身才发觉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矮小男人,一道光射来,那人手中握了把匕首,是刀刃在月光下的反射光!
陈山忍痛飞身而出,朝那男人扑去,招招都是杀招!他怎么就忘了出城的是两个女人,这里只有一人,那眼前就是另外一人了!刚才脖后那一刀并非致命伤,只是失血过多。看这情形心知不妙,自己两个兄弟恐怕都遭了她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凶多吉少了。心口怒火狂燃,出招更是狠辣,只想拼了命把这两人杀于掌下!此时,他也不再顾忌什么上头的命令了。
来人正是寒玉,极艰难地解决了另外那人,立即就往这边飞奔而来,远远就看到主子被贼老大给压在身下,乘着两人说话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她放轻手脚上前就是一刀,可因为急划得不够深,也没想到这人在受了重伤后还能如此强大,有些招架不住。
她先前果真没看错,此人是三个人中武功最高的,若不是他受了伤,恐怕不出几招她就输了。染青乘机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心中暗暗着急,寒玉接连对付了两人,体力定损耗过多,而这陈山受伤了还如此厉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目光瞥到旁边的树杈,那处正是背山面,月光照不过来,漆黑不可见,咬了咬牙后就悄声移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