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四分,东云,南绍,西凉,北定,四国各据一方。
其中,东云国居无论是军事,经济,都居首位。
东云皇朝,景帝二十年。
十一月,似雨非雨的奇怪天气,这几天来一直笼罩着东云国都城怀城。
今天也不例外,阴霾沉郁的天空,如垂眉的惆怅容颜,朵朵乌云如墨,似浸饱发漳生宣,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水来。
挟带着一丝寒的轻风陡然增急,卷起了无数瓣,白的瓣在空中随风飞舞,更为怀城平添了几分萧瑟。
此时,丞相府内却是乱翻了天。只因宁丞相宠妾难产,稳婆请了一个又一个,已经生产了三天三夜,都还没生下来。
忽然“哇哇”的婴儿啼哭声从屋内传来,早已等候在外的宁丞相松了一口气,就想不顾忌讳往里冲,却被旁边管家拉住:“丞相大人,不可,妇人生产带血有忌讳的。”
稳婆与丫鬟已经包了孩子出来,连声道:“恭喜丞相大人,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女孩?宁丞相微微一愣,却也转念就放开了心思,大夫人已为他生有一儿一女,这丽珠若能得子,当然是锦上添花,生得女儿,也是喜事。
随即笑逐颜开。等里面收拾妥当,他走进室内,忙不迭的来到丽珠的榻前,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丽珠,你辛苦了。
二夫人丽珠的脸苍白,气息微弱地问道,“老爷,是男……是?”
“莫挂心,是个女娃。”
丽珠眼中闪过失落,但随即看到稳婆抱上前来的奶娃娃,顿时满心的宠怜。
此时,丞相府的主院内。
一间装饰华贵的房间内,一位气质高贵的夫人正在全神贯注的绣着一副芍药的图样,在她的身边的榻上,睡了两个孩子,一看就知,男孩要大些,女孩要小些,但男孩也只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女孩两岁左右。
尤其男孩,这么小即可看清眉眼间的英气,和刚才的宁丞相倒有九分相像。
房间里静得几乎听见针掉下的声音,连空气都仿佛凝固起来了。
“大夫人,您怎么无动于衷,刚刚那院子里传来消息,那个身份低贱的人,为大人生下了一个女娃,大人到现在都还在那女人榻前嘘寒问暖。您怎么说也是当今皇后的亲妹,您就这样不了了之吗?”一直站在她旁边的嬷嬷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大夫人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笑了笑道,“那又如何?嬷嬷,她终究不过是生了个女儿,不会影响我儿前程的。”
嬷嬷却甚是担忧道:“大夫人,尽管是这样,但您还有若双丫头啊,若是那个女人的女儿有天得势了,难保不会影响到若双小姐啊。”
大夫人一窒,目光延及榻上睡得香甜的女儿。
“我知道了,我自有主张。”
转眼之间,到了孩子满月的日子。
怀城刚下过一场细雨,四处弥漫着清新的味道。从丞相府的偏邸内,不时地传出一阵阵笑声。不仅宁丞相与丽珠同过,正院的大夫人也协同了连个孩子坐在这里,有说有笑。
正在商量着,该给这个女娃起个什么名字。宁丞相左右想了好几个名字,都否决了,觉得不够雅致,于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他的两位夫人,都是知书达礼,学识有度的。就算二夫人丽珠之前是歌姬,但是却也是饱读诗书,卖艺不卖身的,她是他做丞相之前娶回门的。曾经有位圣僧,跟他言及丽珠会是他的福人,果然娶进门不久,他就官升一品,到了现在都已经是丞相了。
却听大夫人道:“老爷,常听您提那位圣僧,我已经为您从彤云寺把圣僧请来了,不如让圣僧批过孩子的命格,再起个相得益彰的名字,您看如何?”
“夫人想得周到啊,快请圣僧进来。”宁丞相大喜。
很快黄衫圣僧就被请进了偏邸,宁丞相一看,果然是早年批丽珠是他福人的那位,立刻心中起了崇敬。
等把孩子的生辰八字递给圣僧后,他掐指一算,脸上表情却格外凝重起来。
宁丞相与两位夫人面面相觑,问:“圣僧,可是有何不妥?”
“丞相大人,恕平僧直言,恐怕此女不得你缘,会降了你的福分。”
“什么?”宁丞相大惊,自从那年得圣僧点拨后,他对此番言论非常相信。
“此女命中带煞,可能会克父克兄,只是我算到......”
“你胡说!休得胡言乱语!”丽珠怒喝,脸色已经惨白,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圣僧被喝断后,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叹气摇头。
宁丞相沉默。
丽珠哀戚地看向他,幽声道:“老爷。”
宁丞相向她看来,却让她浑身一颤,他的眼中的温情已经消失,只剩冷漠。接着,就是怒起挥袖而去。
“送圣僧出门。”大夫人淡道。
走到门边时,回头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女人,嘴角轻弯。
到了门口时,大夫人朝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即从兜里掏出银两。
僧人却推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平僧刚才所言句句属实,所以不应受施主这礼。实那女娃命格与丞相府不合,只是以平僧掐算,似乎以后可能有转机,女娃会有一次死劫,若能不死,可能就是转折之时。”
大夫人无心听这僧人多嘀咕,只差了嬷嬷送客,就往回走。
从那以后,宁丞相再没有踏进偏邸。
丽珠在苦等两月之后,不见良人再来,终于心死,看着怀中女娃,怔怔道:“孩子,是娘害了你,可怜你父亲都没给你取名。那就为娘给你取吧,染青,宁染青,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染青,取秋染青溪天外水的染青。
——
秋染青溪天外水,风棹采菱还。
波上逢郎密意传,语近隔丛莲。
相看忘却归来路,遮日小荷圆。
菱蔓虽多不上船。心眼在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