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住胸腹的疼痛,走到她身边,幸好此时雨也小了,可这也不是办法。自己浑身脱力,即便是能把她抱起,也是无法走出这地方的。
俯下身,小心的将她扶靠在自己怀里,手指按向人中,她这是疲累和惊吓并重,一下神经松散下来而导致的昏厥。轻唤:“染青,醒一醒!”
昏迷中的染青感觉到人中的疼痛,皱起了秀眉,微微睁开了眼,在看到眼前的人时,蓦然一惊:“紫狼?你也掉下来了?不是之前你从马车上下去了吗?”想到一个可能,立即坐起身来,怒瞪着他:“你自己跳下来的?你是不是疯了啊?有没有受伤,腿断没断?”
“噗”的一声,紫狼笑出来,“你觉得我从那么高的上面若是自己跳下来能够不死?傻瓜,是越影带我下来的。”视线看向一旁的小兽,只见它抬头挺胸着很是神气,今天可全是它的功劳。
染青却忽然红了眼,从地上爬起来就去一拳打在他胸口:“你还笑?今后你与我一样要亡命天涯,东云你也回不去了,我把你给推下马车,你就可以重新做回紫风堂的首领,你为什么还要再下来啊?”是太多的感动,以及太紧绷的情绪,让她突然之间就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紫狼愣了下后,把她给扯了一把,按进怀里,用力将她搂得紧紧的。心里疼的揪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任她一个人独自飘零呢,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啊,就在刚才,再一次面临失去她的抉择,韩萧那句问话,直接点中了他的心。
爱,他早已爱上了她!只是一直不知道,这种彷徨害怕的心情是爱,现在他终于再确定不过。染青,她是他的染青啊,他怎么可能放开手!
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刚被雨淋过的她浑身湿透,头发也贴在了脸上,盯向那泛着微白的唇,再忍不住满腔的爱意,俯下头覆住那片柔软。察觉到她的挣扎,立即用手紧紧按住她的头不让她逃开,而另一手则拥住她。
渐渐的,怀中的人停止了挣动,他看到她双目阖上,没有回应,却也没有躲开。心中一喜,她是接受他了吗?可,他现在身份是紫狼啊?若接受了自己,不就是对他另一个身份表示无爱了?深吻停止后,他有些懊恼,真是自相矛盾,紫狼和秦天策明明是同一个人,又想她不要抗拒自己,可又怕她断了对秦天策的爱,到最后,都不晓得到底要如何了。
染青的心情其实也很复杂,不敢去睁眼看他,刚才那吻从最初的挣扎都后来的默默承受,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了。不晓得是因为感动,还是这吻太过熟悉,那感觉就像是曾经的他一样,强势中带着温柔。
耳边听到他在轻声叹息:“染青,以后莫要再像刚才那般把我踢下马车了,你是要让一个男人的尊严至于何地啊,我紫狼生平第一次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说到最后,嘴里微微苦涩,那被踢落马车,眼睁睁看着她去赴死的感觉,当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染青没有回答,闭上的眼睛也没睁开,却轻轻点了头,心中有了决定。若今后的路要与他一起走,那么就把前尘都放下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上许多,有他在,至少有个照应。至于心头的悸动,暂时放一边,她也理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相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察觉紫狼的手竟比她的都还要冷,心知他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忍不住问道:“你的武功......”却被他用手指点住了唇而道:“别讨论这些了,我们赶紧寻路出去,韩萧定会与人下来找你,此地不宜久留。”
被他一点,立即醒过神来,的确,不能再拖延了,刚才这一耗,已经有一会,没准韩萧他们都摸下山来了。两人察看了四周的方向,发觉此处是个山坳,两面环山,一共有对立的两条路而走。只稍稍分析了下,就指向其中一条道:“走,我们走这边!”
紫狼微微讶异,“为何选这条路?”
“因为那头的方向是我们上山之处,而这头却是通往别处,以韩萧的谨慎,断然不会选一条未知的路程而走,肯定是原路下山寻找进崖底的途径。”
走了两步见他没跟上来,染青回过头看他,却见他目光灼灼看着自己,想了想后就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走吧,别磨蹭了。”他的伤这么重,必须要立即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养伤才是。
而紫狼心中却是感叹,早知她聪颖过人,却依旧为她的冷静从容,头脑清晰折服。若她换成是男人的话,必将成为当世名将或者高深的军师,料敌先机不在话下。
于是,两人一兽,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路而走,因为有越影在,倒也不怕这种深山老林里有猛兽出现,以它的身手,对付虎狼之辈还是可以的。眼见天黑之际,才从山坳里走了出来,虽然都疲累不堪,可谁都没有喊停,坚持着又走了两里路,终于看到前方有灯火。
彼此都听到了对方重重的吁气声,两人相视而笑,的确是要松口气的,若再找不到村落,可能今夜要露宿在荒郊野外了。此时天气已经寒凉,他们又衣服湿的,想找干柴点燃烤火都不可能,这样的露宿可是很难熬。
三日后,染青就下了个决定,她要在这个村里住下来。此处人烟不多,只不过有几户人家,可是却乡情淳朴,热情好客,就像当初的平哥与平嫂一般。三日前他们摸黑进了村子,随意敲开了一户人家,那户主人原本都已经睡下了,被他们吵醒后竟也不恼,引了他们进屋。
更是找来干净的衣服给他们换上,安排住下来,也不求回报。雪中送炭,总是那么暖人心,可连住了三日,也实在不好意思一直打扰,听闻农家大嫂说他们有一空闲的屋子,就动了心思买下来。
原本农嫂说不用买,先给他们住着就好,但人家热情好客,总不能真就老实不客气。跟紫狼折合了下,他把身上所有银两都摸了出来,一共也就二十多两。最后就以这十五两银子买下了那间屋子,里面设施还算齐全。
剩下的银子也交付给了农嫂,因为她和紫狼暂时不事生产,想不出谋生之技,只能先劳烦在他们家里蹭食,等想到法子了再从长计议。幸亏村子落后,五两银子对农家来说已经是高额,故而他们也算心安理得。
住了几日,觉得挺安静的,虽然日子平淡,但不用四处奔波。此处可说是险也可说是安全,赌的依旧是人心,若韩萧往这边找,可能也是想不到他们会在这个一眼看穿的小村落里落户,依的就是简单的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
实在是因为她与紫狼都不适宜长途跋涉了,隐隐又觉小腹抽痛,知道是宝宝在抗议了,而紫狼的伤势颇重,那日走了那么久的路后就喘个不行,很明显也是支撑不住了。五六日的安顿下来,每日看他沉目运气,就知是在吐息疗伤,也不扰他,去了农嫂家里取经,看看有什么法子经营以后的生活。
等她回来后,见他已经一脸闲凉地歪靠在床上,嘴上跟他说着刚从农嫂那听来的谋生法子,他们这里都是自己种田自己吃,自给自足,刚农嫂答应给她一些菜种,让她开垦块地先种下,一季之后就能出菜了。
他们这个屋子不大,却在两面墙边横了两个木板床,东面是她的,西面的则是他的。本想在中间隔个帘子,后来想想算了,没那个必要,也不用如此矫情。此时紫狼就是靠躺在他的床头的,从他神色看,应该是比前几日好上许多了,他手臂上的剑伤她也看过,已经结痂了。
有几次夜里她深入研究过自己的心态,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也没法在心里还为某人跳动时,转而又对另一人动了心,脚踏两条船的事她做不出来,而且她现在一心为了宝宝,也没其他心思去想别的。最终理不清头绪,只能再次做鸵鸟,把那事扔一边,想不通的就不想,否则脑袋都要炸掉的。
见紫狼认真地看着自己,不由问道:“怎么了?有事?”
“你真的打算一直留在这里?”
微微愣了愣,琢磨了下他的话意,不知为何心中有了怒意,口气不好起来:“房子也买了,不住这里我这是要干啥?你若不想留下可以离开的,我并未强求你陪在这里。”
本认为他是下了决心要与她一起,可他的问话却表明了他迟疑的态度,怎能让她不觉恼怒呢?
紫狼苦笑,“我就随意问了一句,你需要这么激动吗?”
他怎么觉得这女人对自己越来越跋扈了?可心里却还是甜的,一点都没有生气。因为她这幅生气的态度,证明了她心中谋划的将来,有他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