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宫内。
“紫风令在何处被发现的?”
“是在西凉国的边界小城,一个客栈老板把这令牌当成腰饰给挂腰带上了,一问之下说两天前的确有一男两女入住过一间客房,这个紫风令就是小二收拾客房时发现在床底下的。”
从韩萧手中递上来的紫色令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却仍可看见上面有个小洞,他记得那时她用黑色丝线牵引着挂在胸前的。那****躺在凤染宫的床榻上,想了很多很多的事,忽然间想要找出她曾经在过这里的痕迹。
翻箱倒柜的找,没有任何一件东西有她的气味,却在床头床铺下面找到了她偷偷抄录的太后的账本。忽然悲从中来,他不要她帮什么忙,这些朝政他能应付,他只想要她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可是她没了,被他丢了。
原来这个紫风令她也带着一起出宫了,留下令牌是要向他示警吗?
西凉,是西凉国!
目光凝向地上的金色身影,它的身上皮毛没了一点光泽,翻开一看发觉肚腹处和腿上都有被剑划伤的痕迹,血迹是没了,却隐隐有腐烂的样子,半闭着眼看着他,气息微弱。
“何时发现它的?”
“就在刚才,它忽然从半空摔落在院子里,属下上前察看,才发觉是它,我们似乎都把它给忽略了。”的确,那一夜发生的事来得太突然,谁都没有去想到还有这个小兽,之后一直平乱,更是忽略的彻底。
秦天策寒着声音道:“速去采陌离花来。”他一眼就看出它不仅是受伤严重那么简单,明显是失了元气,十几天的时间,它究竟追到多远的地方找到她了?剑伤的口子,是那沈墨的剑,所以他敢肯定,它找到她了。
“六哥,我听说有消息了。”瑞王从门外进来,低头就注意到了受伤的越影。
秦天策只点了点头,没有多作解释就提掌想为它输送内力,瑞王上前拦住:“六哥不可,你忘了不能使用内力?让我来吧。”说完蹲下身来,掌贴越影腹部,暗运内力,为其续命。
一炷香的时间,越影终于有了起色,眼睛也睁大了些,看过来的光芒没有之前那般黯淡了。韩萧已从神兽园回来,二话不说也顾不得行礼了,就把陌离花送到越影跟前,花香味盈满了整个宫殿,越影终于动了,鼻子嗅了嗅后,就叼起了一朵花,嚼了几下。
神兽就是神兽,奇迹总会在它身上发生,几朵花吃下去后,越影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它呜叫了一声,跑到秦天策脚边,叼起他的袍摆,往外面拉。
心念一动,它是要带他去找她吗?“你知道她在哪?”
瑞王和韩萧都惊讶,皇上是在对那小兽说话吗?它听得懂?下一刻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测,越影朝天“呜呜”悲鸣,忽然用力抖动翅膀,从翅膀里抖出一片树叶来。
韩萧立即上前拾起那树叶,仔细端详,形状独特,不似一般叶子那么大小,看色泽不再碧绿,应是有几天了。三人神色都微变,越影特意带回这片树叶,极有可能是青妃做下的暗示。瑞王忍不住问:“如何,看出是什么叶子了吗?”
韩萧凝眉了好一会,才迟疑地说:“属下从未见过这种树叶的叶子,但曾在研究他国风情时有看到书中提过这种奇异形状的,像是叫五香树。”说完把叶子凑到跟前闻了下,的确还有淡淡的清香味。
“那五香树是长在哪国的?”瑞王又追问。
“若属下没有记错的话,此树是长在南绍与西凉边境处,看来青妃娘娘当真是被捋去了西凉国。可恨之前放走了西凉王爷,否则还能......”
秦天策抬起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话,南绍太子与西凉王爷出使东云,没有确切证据,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他们,那天宫变之后隔日,两人就相继离开了东云。
还在沉思间,忽听门外传来喧闹声。“放本公主进去!”
秦天策神色一寒,瑞王拧眉道:“是婉玥。”
一朝宫变,太后垮台,二王身死,最无辜的牺牲品就是婉玥,她是太后的亲身女儿,身份极其尴尬。虽然秦天策并未对她做出处置,也没把她贬为庶民,但宫内已无人再对她尊敬。
但婉玥在乎的不是这些,而是为何会在一朝之间,什么都变了。“六哥,你出来见我!我是婉玥啊,你出来见我,我有话要跟你说。”她想知道这都是为什么。
寝宫门被打开,出来的却是韩萧,他神色复杂地走上前道:“公主,请回吧,皇上不想见你。”今日婉玥着了一身正装,端起了以往极少有的公主威仪,她仰看着面前之人,凄声哀求:“韩萧,你帮我跟六哥说一说,好吗?就让我见他一面。”
韩萧眼中浮现怜悯,心中叹气,也是他们把她一直保护的太好了,让她到了此时还看不清形势,不知道皇上根本就不想看到她。皇上对太后的恨是埋在血液里的,她是太后的女儿,能够不去牵连她,已属皇上对她的仁慈。
婉玥见他沉默不语,只当不愿替她说话,又扬高声音喊了起来:“六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
“婉玥,你在这撒什么疯?这里是紫阳宫,不是你喜善宫,还不回去!”
“瑞哥哥......”一见走出来的人,婉玥眼眶里的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瑞王叹了口气,抚了下她的头,柔声道:“你先回去吧,让六哥静一静。”
婉玥拉着他的袖子哭了起来,“瑞哥哥,你帮我求求六哥好不好,放了母后吧,不要让人给母后剃度,二哥已经死了,难道要把母后也给逼死吗?”
瑞王微微一怔,还不知道剃度这件事,却立即就恍然了,六哥这是故意要折辱太后。可这消息连他都是现在才知,怎么会传到婉玥耳朵里去了?难道太后身边还有人在为她办事传讯,想要利用婉玥?此事须得立即彻查,顿时没了心思与她多磨,只安抚道:“你先回去,我与六哥商量。”
婉玥怀疑地看了看他,觉他是在敷衍自己,不由怒从心起,状了胆子叫起来:“六哥,你是不敢出来见我吗?是不是心虚了?杀二哥,关母后,这些事你既然敢做,还不敢认吗?”
“放肆!”秦天策一脚踢开了宫门从内走了出来,浑身一股冷冽气息。
婉玥慑缩了下,不敢再大声叫嚷,两行眼泪挂在脸上,神情凄楚。她从他的目光里,看不到以往的疼爱,只有......仇恨!六哥在恨她!
秦天策清冷一笑,笑意却没达眼底:“秦婉玥,朕本不想管你,你却硬要杵到朕跟前来,是想朕也把你一起贬了与你那母后关在一起吗?”
婉玥惊地退后了两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六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叫朕六哥,朕不是你的六哥!”秦天策忽然从台阶之上走了下来,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缓缓道:“你当真以为朕对你宠爱有加所以无所忌惮吗?哼,那不过是为了迷惑你母后的障眼法。”满意地看到身前那双眼里流露出来震惊,觉得还不够似得,又加了一句:“想知道为什么吗?”
“六哥!”瑞王惊声而唤,想要阻止他说下去,那对婉玥太残忍了。
可秦天策却似没有听到一样,用来自地狱里的绝冷声音道:“朕八岁时,亲眼看着你的母后把毒药灌进了朕母后嘴里,只隔一天,她又派人毒害朕,把朕给钉进了母后的棺材里,甚至这十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朕死,你现在觉得朕做的一切还过分吗?”
婉玥直接愣在那里,感觉耳边隆隆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韩萧担忧地看着她,手紧握住,却又无能为力,她这是撞皇上枪口上来了。
秦天策猛的一甩手,就把人给甩了出去,瑞王想上前去扶她,终究是慢了一步,她已经摔落在了地上,仰头看那高大的身影,他的脸上找不到任何一点怜惜,只剩冷酷和绝情。
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袭上心头,除了止不尽的泪,她不晓得还能怎么做。
只见他嘴唇轻启:“韩萧,把人给带走!”说完就转身走进了里面。
韩萧上前拉了人起来,低声道:“公主,走吧。”见她不动,只好拉着她走,却是也没反抗,只呆呆地由着他拉。
瑞王重回宫殿,迟疑着对那个背对自己的人说:“六哥,这样对婉玥会不会......”
“那么阿瑞,你教教朕,该如何对她?”
顿时哑口无言,说到底,六哥并没有对婉玥绝情,他完全可以摘去她公主的身份,或者刚才一怒之下把她打入天牢,可他什么都没做,只让韩萧把人带走。可见六哥对她其实并未真正绝情,当初的那些疼爱,除去为了迷惑太后,更是放了心进去的。
秦天策转过身来,沉声道:“阿瑞,朕要去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