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青盯着躺在血泊中的左通,一股悲恸袭来,他死了吗?那是婉玥喜欢的左通啊,他死了,婉玥要怎么办?
忽听耳边又传来刀剑相碰声,抬头就见寒玉已经提剑冲了上去,与灰衣头领斗起来。可连左通都不是他对手,她怎么可能打得过?不过几招,男人都没有用剑,挥来一掌就打中了寒玉的后心,一个踉跄倒在染青的脚边,立即昏死了过去。
“寒玉!”刚惊叫出声,却觉身边人影一闪,刚还怕的浑身发抖的绿荷忽然疯了一样,跑过去就要去抱住那头领,嘴里大喊:“娘娘快跑!”等染青反应过来,已见绿荷都没近的了那人身,被他一剑刺翻,随后一掌打飞过来,条件反射就要去扶,却被这股力给扑的倒在了床上,抬眼去看,绿荷已经紧闭了双眼,口里鲜血流下来,像是没了气息。
忽觉万念俱灰,亲眼看着身边的人前一刻都还在说话,这一刻都倒在了这里,凤染宫已经血流成河,至此,她知道,是等不到秦天策赶来了。人在将死那刻,反而会镇静下来,潋去慌乱的心神和心中的悲恸,闭上眼,等待那穿心的剑,锥心的痛。
可是空间里却悄无声息,睁眼去看,就见那头领剑尖点地,却只是站在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黑巾背后的眼睛射出的寒光慑人心魄,却像是没有动手的打算。
“想杀就杀!等什么?”染青怒道。难道还想折辱于她?
忽然那蒙面头领幽幽道:“谁说我要杀你了?”
染青一愣,此话何意?他不杀她?这般血染宫殿,不就是为了杀她吗?事出突然,她都没心思去猜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凤染宫会出现刺客。受的刺激太大,没了心力去思考,可此刻这人却说不杀她,那......
还在旋思,蒙面头领忽然上前在她身上一点,立即觉得腿脚软了下来,人就要倒下去,那人顺手一接,倒在了他的臂弯里,然后抱起她,就要往外面走。
这时刚刚昏死过去的寒玉醒了过来,睁眼就见这情形咬牙忍着剧痛爬了起来,拾起地上的剑还要上前,可她受了伤连站着的力气都没,如何还能与敌斗。染青见那抱着自己的头领嘴角牵动,眼中闪过杀气,心中一凛,立刻大声叫:“不要杀她!”
本是踢出去带了五成功力的一脚临时收了力,只是轻轻一踢就把人再次踹翻在地,寒玉还要再爬起来,染青急道:“寒玉,不要送死了!”“不,娘娘,寒玉发过毒誓的,您生我生,您死我死。”
一句话,就把染青的眼泪给逼了出来,死了那么多人了,寒玉不能再死了。却在这时,有两人从门口钻了进来,一看服色是灰衣,脸色一变,是他们那群杀人的死士,很显然外面已经不留一个活口了,他们见寒玉吃力地要再爬起来,其中一人提剑想上去补一剑击杀。
“不要!”染青无法动弹,只能哭喊出来,可恨自己为何不懂武功,只能这样无力且眼睁睁看着他们为她而死。
灰衣头领低喝:“住手,把人一起带走!”
说完就抱着染青往外走,在经过某处时,眼神一闪,手一伸一件披风兜头罩在了染青身上,她眼前变暗,什么都看不见了。感觉到那人在走动,鼻端全是血腥味,接着身体一轻,应是在空中飞。心念闪动间,想要最后拼一把,刚张口准备大声呼救,却觉颈后一痛,人昏沉了过去。
之后就一直脑子昏昏沉沉,陷入了血腥噩梦里无法醒来。
现在回想起这些,眼前又染上那片血色,心腔里全是悲意。忽然想起当时寒玉是受了伤的,她被那人一掌打中后心又踹翻在地,立即拉过她看,嘴里问:“寒玉,你的伤怎么样了?”
寒玉摇摇头道:“娘娘,奴婢没事,只觉得背后有些疼而已。”应是受了不小的内伤,但还能撑的过去,至少是保住了这条命,她明白,是娘娘又救了她。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内展开,两人都没有心情再说话,浓浓的悲伤侵染了思绪,耳边只剩单调的车轮滚过路面的声音。马车在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的时候,缓缓停了下来,从帘门缝隙向外看,一片漆黑,是到了夜晚了。
“下来!”外面那灰衣男人沉声下令,语调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忐忑,寒玉一咬牙率先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然后站在外面等她。过了这么会,全身的力气已经恢复,只是觉得头有些炫而已,借着寒玉的力踏上地面,顿觉头重脚轻,是躺得太久的缘故。
环看了下四周,黑漆漆一片,却也明白此处是荒郊野外,在前方二十米左右开外隐隐有一处屋子,走到近处看连门都没有,里面空空荡荡的无人居住,是荒废了的。灰衣头领就走在前面,也不怕她们敢逃,这四下无处可躲,凭着一个不懂武功和一个受了伤的女人,是绝对逃不了的。
倒是有些奇怪,此人居然是一个人,那些他带来的死士不见踪影。
进了那空屋后,立即燃起了一堆干柴,照亮了屋子。灰衣人一言不发地在火堆边坐了下来,不知是到了何地,夜间寒风而过,染青和寒玉都穿的不多,还是宫里那套绸布衫子,刚才下来时竟然忘了要把披风一起拿下来,寒意侵骨打了个寒颤,只迟疑了一秒,走近火堆随地坐了下来。
灰衣人飘了她一眼,没有作声,从怀中摸出了干粮,是与她们之前吃的同样的干饼,沉默地啃起来。他脸上的黑金面具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发亮,也更增添了他的神秘和冷酷。
看这情形,似乎是打算今夜在这处休息?那些年远逃在外,因为做好了准备,身边银两充足,可从未住过如此差的环境,这还是人生第一次。可此时也不是来计较这些的时候,俘虏的生活还能有要求吗?这个人没有打她们,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能是那饼不宜消化,之前吃了点后到现在也不觉肚饿。只觉得空间气氛太过沉闷难熬,因为无法确定自己和寒玉到底昏迷了多久,也就无法知道被掳劫出来有几天的,但想凤染宫那么大的动静,宫里头应该是知道了吧。秦天策......应该会来救她的吧。
本在胡思乱想,忽听耳边传来男声:“谁?”心中一颤,抬眼去看他,不明他是何意。却听屋外传来人声:“头,是我们。”原来他是发现了屋外有动静才扬声问的,警惕心还真是高,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
两个身着夜行衣的人走了进来,并没有看她们,而是直接跪在了男人身前:“头!”
男人摆了摆手后,那两人才站起来。只听男人问:“外面情形如何?”
“如头所料,东云皇帝暗中派兵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搜捕,东南方向的兵力要多一些。”
染青有些意外他们居然当面汇报这些事,一点都没有避嫌。抬眼看过去,正对上那个头领危险的目光,吓得她立即垂了目不敢再乱看,只听他沉声问:“那东云皇宫有何动静吗?”
“我们的探子基本都撤出了皇宫,留下的几人至今没有消息,恐怕是......我们行动后的那几日宫门紧闭,严防甚紧,探子再进不了里面。”
“那王爷他们可是安全离开了?”
见两人点头后,他才再下命令:“立即加派人手去保护,定要保护王爷安全抵达国内。”
“是!”
沉默不语的染青,抓住了几个关键词:王爷、离开、国内。他的意思是那什么王爷在东云?或者是皇宫?二王?不是,啊!是西凉王爷!他们是西凉人?
终于有些明白他们抓自己的目的了,西凉一直来犯东云,因为宁飞扬坐镇边疆,苦无突破,于是暂时偃旗息鼓假意派那王爷出使东云向公主求亲,以达到转移视线的目的,却在暗中又布施毒计,把她从凤染宫里劫走,为的就是以她为人质来要挟东云,无论是秦天策,还是远在边疆守卫的宁飞扬。
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今后的可能遭遇了,会有那么一天,她是要被推上两军对垒的城楼的吧。到那时,宁飞扬会如何做?而秦天策又会如何做?
心底泛出苦味,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她的生死牵涉到国与国之争,那么此行是往西面吗?听他们所言,定是出来好多天了,看来沿路这灰衣首领给她们喂的不止是水那么简单,可能是什么流质食物,否则哪能坚持到现在。
忍不住又悄悄抬眼去看那边,刚才那两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想是奉命办事去了。
等等,头、黑衣人、死士,这画面怎么感觉如此熟悉?仔细看那人眼神,凌厉、杀气,还有什么?莫名的熟悉感?脑中灵光闪过,什么从记忆里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