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宫内有处雅致的别院,南越尘慵懒地靠在软榻上看着美人翩翩起舞,旁边是另外一个美人在抚琴,这两人正是前两日东云皇帝赏下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歌舞,美则美矣,却失了一样东西——魂。
东云皇帝的心思他懂,公主是不准备和亲了,本来也想与西凉王爷那般赐婚他人,可是被他给拒了。此来原本就是以和亲为名,实则暗施布防,衡量形势,故而公主娶不娶得到,并不太在意。
再说他脑中某个人的身影一直挥散不去,也没了别的兴致。还记得那日街头神采飞扬,眉宇间气质卓然,之后又见她彩衣飘然,面纱落下露出倾城之貌,当真是震撼他心。转眼她摇身一变成了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身姿轻盈仪态从容。
她是这般的百变,却也深深的牵动了他心。只可惜,她既不是什么琴清姑娘,也不是小宫女,连杜清然之名也是杜攥的,她是皇帝的青妃。
就算有再多势在必得,也偃旗息鼓,因为她还不足以令他心动到改变布局或者为其导致两国不和,战火蔓延的地步。此处别院安静怡然,离那后宫也甚远,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不觉思绪又飘去了她身上。
“公主到!”远远有声音传令而来,拉回了南越尘的思绪,从软榻里起身就见那婉玥公主从门外走来,走到近处似笑非笑地看他。心中不觉好笑,这公主在太后寿诞时匆匆见过一眼,就认出她是那日与青妃一起出宫的另外一个女子,也更加肯定了青妃就是那杜清然。
一个公主,一个妃子,结伴出宫,呵,挺有意思的。
挥手让两个美人停下,上前迎道:“不知公主亲临,越尘失礼了。”
婉玥装模作样地说:“南太子不用太过多礼。”眼睛扫了四周一圈,落在桌案上的酒壶,调侃地说:“太子殿下好兴致,美酒佳肴,美人环伺,好生快活。”因为没了之前和亲的顾虑,对这南绍太子倒也没了厌恶之心,更何况当初他们也算相识一场。
“公主笑话了。”南越尘浅笑着应答,一副彬彬有礼之态,潋去了眼中的强势。
婉玥对身后自己婢女轻道:“你们去外边等,本公主要与南太子说会儿话。”说完朝南越尘眨了眨眼暗示,他立刻领会,也吩咐一旁伺候的人:“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退远一些吧。”
不好直接喝退,两人身份特殊,又在宫帷之中,若单独相处恐遭非议。
等人走开后,婉玥童心又起,走到南越尘近处,轻问:“越公子,还认识我不?”看到对方一脸狐疑,心中更是傲娇,看来那****的装扮还挺到位的,都这样提醒他还没认出来。于是笑着又道:“那我大哥杜清然认识不?”
“杜兄弟自然认识,难道你是......”眼中浮现震惊。
婉玥摇头摆脑地说:“如你所猜!”脸上笑的灿烂,“怎样,那****与大哥装扮的像吧。”她并不知后来染青扮演琴清姑娘被认出以及宫里发生的事情,只当与南越尘那日一别后就没再见。也是在母后寿诞时,她悄悄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他就是那日的越尘,心想皇嫂可能也是这般以为的。
从袖袋里摸了张折叠好的纸递给对方道:“诺,这是大哥让我给你的。”
这回南越尘来了兴致,青妃给他的?接过来后,只思量了下,就当着婉玥的面打开来,却发现她并不好奇,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等全部展开后,愣住了,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白纸?
“噗哧”一声,婉玥笑了起来,高兴地说:“大哥就说了,你看到这白纸定是这个表情,傻愣愣的。”原来她早就看过,知道里头是空白的,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本公主也回了,南太子别见怪,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说完就转身离去。
南越尘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背影,心中计量着,这到底真是她与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呢,还是另有深意。正反翻看了几次,仍没看出什么端倪,甚至对着光照了下,也没字隐藏在里面,这还真就是张普通的纸。苦笑起来,自认也算是个心思敏捷之人,可这次却不知这青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张空白的纸,代表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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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皇帝赐宴紫宸殿,入席的有南绍太子和西凉王爷,并且都携带了家眷美人,二王秦昊烁也入席了,他倒是没有带自己夫人进宫,只安坐在桌案后面,甚少讲话。相陪的有瑞王以及右相言成晓。
“匆匆一月有余,两位贵客远道而来,明日就要启程回国。若有怠慢之处,还请两位包涵。”秦天策这夜着的是金色龙袍,端坐在龙位上,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威仪。
南越尘笑着恭声道:“皇上您太过谦了,本太子来到东云后,见识了许多贵国的风土文化,虽遗憾不能觅得公主良缘,却也得了美人。这若还叫怠慢,哪里说得过去。”
西凉王爷就没有他这般文绉绉的了,原本心中为没娶得公主而不快,可现见南绍太子还不如自己,只得了两名美婢,他身边的怎么也是御封的郡主,是御史千金,这两相差别足可见东云皇帝对自己的重视,不由脸上浮现骄傲之色,也扫了之前的不快。
见安抚住了两人,秦天策目光一转,“二哥,本想多留你些时日,母后也煞是担忧你在外受苦,怎的如此急着回边境封地?”
秦昊烁低了眉眼欠身道:“回皇上,母后那边臣已经劝慰过一番。实是边境之地若长期无人治理,恐会有人借机生乱,故臣不能再滞留不回。”
秦天策含笑点头,眼露满意之色。心中却道,他这二哥说话做事都是滴水不漏,城府之深不比自己差,是否已经察觉到他的动向,所以迫不及待地恳请回边境?可他棋还没开局,按理不该被发现才是,而据探子回报,二王与太后近日无任何动作。
可没有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他敢肯定,秦昊烁必有所图,绝不会轻易就此离开京都的。而他也不允许他逃回封地,否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瑞王与言成晓作为陪客,时有劝酒,且安排了歌舞表演,场面气氛倒也一时热烈,并不会冷场。秦天策浅笑握着酒杯,偶尔抿上一口,看似慵懒随意,却唯有他知这个殿的四周已经被重兵把守,更是大部分紫卫隐在了暗处,总有一种直觉,今晚有事要发生。
忽见韩萧面带惊慌从外奔来,到了殿内才稳住身形,快步走至皇帝身旁耳语。秦天策倏然站起,脸色大变,南越尘等人望过来,微微有些讶异。每次见这东云皇帝,都是神态自若带些冷冽,如此失态还是头一次见。
瑞王和言成晓对视一眼,心知有事发生,可此时却不好多问。却听二王问道:“皇上,可是有事发生?”满脸关切之意。
秦天策强敛心神,硬挤出一丝笑道:“无事,朕后宫妃嫔在争闹,这妃子一多总有繁琐事而来。瑞王代朕招呼大家,继续欢饮,朕去去就来。”话完不顾众人脸色,掀开龙袍就往外走,徒留大家面面相觑。
瑞王眼珠一转,与言成晓对视,立即两人上前打着圆场。
从紫宸殿出来,秦天策再冷静不下来,刚韩萧跟他耳语说凤染宫出事了,立即心中一片冰凉,有什么沉了下去。“究竟怎么回事?”
韩萧立即回话:“皇上,属下是看到凤染宫上方有蓝紫烟飘起,心知出事立即来报。”蓝紫烟是他们紫卫在最危急时刻发出的信号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轻易放出。凤染宫除去紫卫精英在,左通更是在门前看守,就算是太后前去寻事或者其他妃嫔闹事,也不可能这么快有危险,左通必会找法子前来通知。
可是,没有,没有任何人来通知,只有看到危急信号。
明黄身影一闪,秦天策再不顾忌立即施展轻功,往凤染宫方向掠去。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样了?
韩萧紧跟在后,心中也是惊惶莫名,千防万防,紫宸殿更是重兵围住,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出事的会是凤染宫!
当两人快到凤染宫门口时,心彻底凉了下来......
宫门前倒了十几名禁军,血色从他们身下蔓延出来,不用看也知是丧了命。秦天策冲进内院,双目爆突,零零落落歪在地上的都是人,好多黑衣暗卫躺在血泊中。今夜调往紫宸殿的紫卫有二十多名,而留在凤染宫守护的都是最好的精英,共有十几人,如今却全倒地身亡。
到处都是血,除了禁卫与紫卫,还有凤染宫里的一众奴才们,还有,蒙面黑衣人,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染青!”从喉咙口憋出的呼唤,出声时才发现很轻,他在害怕......一片静谧,没有一丝人声,目光凝向后厅,她在那里吗?她......还活着吗?
抬步就要往里面冲,韩萧一步挡住,拦在身前急道:“皇上不可,刺客可能还在,您的内力还没恢复,不可孤身犯险,属下已经呼啸紫卫过来了。”
“滚开!”秦天策怒吼出声,满目的都是血,整个宫殿都被血染红了,也把他的眼睛给染红了,心已经沉到谷底,他害怕走进那里面,就可能看到她也躺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