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染青发现小越影呈昏睡状态时,她是真的急了。这日早晨她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抱小东西,哪知翻过它就觉身体瘫软,然后怎么弄它都是半闭着眼,显得奄奄一息。
不由大惊,立即喊来寒玉。
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在慢慢凋零,却又无济于事,一点办法都没有。
实在无法,差寒玉去太医司去请一名太医过来诊断一二,且最好带上什么人参之类的补品。都说人参能吊命,到了这时,她也只好病急乱投医。
皇宫里没有兽医,但医者总能从表象推断出病症,没准可以看看小越影究竟是何原因不肯用食,以致于这般虚弱。
寒玉去了很久也没回来,染青不由纳闷,那太医司离凤染宫很远吗?眼见这都半日过去了,估计跑个皇宫来回都够了吧。
刚打算是否拆了小路子去瞧瞧,却见寒玉从门外慢慢走了回来。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而她身后也没见什么人跟着,这去请的太医呢?
染青走到近前,才发现寒玉的脸色煞白,仔细看脚步迟缓,竟是有些无力!心中一惊,“寒玉,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寒玉抬起头勉强露出笑容,“奴婢没事。”
这一抬头,即可看到她的额头冒着汗,脸色极其难看,似乎在隐忍什么剧痛似得。染青心知有蹊跷,上上下下打量她,只见她常穿的那套绿裙有些凌乱,绕过她人到背后时,不由倒抽一口气。
绿色宫裙隐隐有血迹渗出,不仅是背部,就连臀部也有。“寒玉,你伤口裂开了吗?怎么会突然裂开?那臀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去趟太医院,怎么会弄成这样?
寒玉有功夫,能伤她之人不多,但是在这宫里有功夫也没用,真正可以伤她的人其实也多,比如太后。难道是撞太后枪口上了,把之前的气全出在她身上?
越想越觉得可能,拉了寒玉的手急声道:“快快告诉本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即便是太后,本宫也替你讨个公道。”边说边招了小宫女来帮忙,之前涂抹的伤药仍有多,被收了起来。
见寒玉闭了嘴不说话,也不先顾着逼问,让人扶着趴在软塌上,除去衣衫,染青不由又惊又怒。之前她的伤口已经结痂慢慢长好了,现在那结痂的地方脱落下了,露出红肉,有的没长好的,直接就裂开渗出了血。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臀部那伤,看着血肉模糊一片,这分明是挨了板子!
见到此状,染青惊怒:“寒玉,谁罚你了?”
但寒玉脾气倔犟,咬了唇只是一味不肯说。
染青冷笑:“你当本宫被禁足凤染宫就打听不了了吗?你不过就是去了太医司,本宫让小路子去宣太医司的人过来问过即知,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寒玉还在犹疑,染青气急,扬声唤小路子。眼见瞒不过去,寒玉只好出声唤:“娘娘,奴婢跟您说!”如今她这样子也没法坐起来,只好趴在那里,一五一十的说出了事实经过。
原来早时寒玉赶去太医司,到了门口想了下,决定往女医司那边而去。宫里的太医司,为谨防男女之防,分设了左右两司。左司是女医正,右司是男医正,一般若是哪个宫里的娘娘或者太后需要调理身子,都是寻的左司,除非身患重病才会传右司。
寒玉设想周到,娘娘此时也算是风口浪尖里的人,虽得皇上宠爱,但也不能落了别人口舌。若传出去男太医出入凤染宫,被有心人知道了,可能要乱造谣。而且对医治小越影这类的事,女太医也相对来说心细一些。
最主要的还是要寻个品行温善的人,因为大多数太医都有清风傲骨,若是说娘娘请他们前去看一动物,有些老医正必定会觉大大受辱。
所以寒玉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听闻左司有一名叫顾桦的女太医,性情温和,医术也高明,故而走进左司就跟管事提要请顾桦走一趟凤染宫,并且借口娘娘要补身子,让顾太医带上人参。
顾桦收好了药箱,正准备跟着寒玉离开。
却听一声娇唤:“顾太医留步!”
二人停下来回头去看,只见一名宫装丽人缓缓从右司亭门过来,眉眼俏丽,脸色酡红,虽看装束只是宫女,但神情却颇为倨傲,唇角带着抹笑。
那宫女看也没看寒玉,直接就拉了顾桦的袖子道:“顾太医,奴婢主子这几日得您开的药房调养,已经好了许多。但昨夜在伺候皇上时,可能是受了寒,早上起来就一阵咳嗽,所以主子遣了奴婢来找顾太医,还请顾太医赶紧跟奴婢走一趟。”
顾桦有些尴尬地说:“诗琴姑娘,可是......贵妃娘娘那边也有请。”这宫女她倒是认识,连着几日来找她抓药,但先承下了贵妃这边的请医,实在难以分身。
宫女一听,脸色微变,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顾太医,我们主子可是夜夜伺候皇上,若晚间皇上来时得知主子病了,恐怕会大怒哦。”
听到这里,寒玉再也忍不住怒斥:“休得胡乱造谣,皇上忙于国事分身乏术,何来你说的什么主子夜夜伺候皇上?”这宫女究竟是哪个宫的?居然敢如此胡言乱语,当真不怕丢了脑袋吗?
宫女斜睨了一眼寒玉,冷笑两声才不屑地说:“我道是谁?原来是贵妃娘娘跟前的寒玉姑姑,诗琴失礼了!”可她的样子却完全不像是在道歉,而是炫耀一般的扬声道:“奴婢是如烟姑娘的贴身侍女,现在宫里头谁人不知皇上连着多日夜夜宿在我们如烟轩?寒玉姑姑当真是孤陋寡闻了,若是不信,可以差人去问,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这样的谣啊。”
寒玉的心中惊怒,见这诗琴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大宣其事,那定当是真的了。可是小路子出去探听不是说皇上忙于朝政吗?但回头一想就了然了,小路子定是探到了消息怕娘娘伤心不敢回报,而即便皇上再忙政事,也必然是要休息的,却是每夜宿在了那如烟轩。
这事若让娘娘知道了,不知还得如何伤心呢?好不容易想出那些名目讨得皇上欢心,哪知皇上回头就被那狐狸精给迷了心。
诗琴见她不说话,也不去理会,如今是她主子得了圣宠,不日必将封妃,贵妃娘娘即使权掌六宫,没了皇上的宠爱也是失了势。故而她毫不顾忌什么寒玉姑姑,往后她才是这宫里的大宫女,人人见她都得喊一声诗琴姑姑。
“顾太医,快快跟奴婢走吧,这都耽搁了好一会了,主子定是要着急了。”她又再去拉顾桦,哪知顾桦为人比较耿直,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于是她说:“诗琴姑娘,是寒玉姑娘先请医的,下官需得先去趟凤染宫,替娘娘诊一下那小兽。”
诗琴闻言大怒:“放肆!感情我们主子还比不过一只畜生?”
寒玉皱起眉来,那小越影可是镇国神兽,到了此女口中竟成了畜生,当真是口出污语。这样的宫女也配在宫里伺候主子?
顾桦听后也不由心中不悦,但她脾性温和,仍是柔着声音道:“若是如烟主子实在急,诗琴姑娘不妨另外找名太医过去瞧瞧,左司太医的医术各个都很好。”
的确那屋子里还坐了好几名女太医,听到这边动静也纷纷往这边探看。
哪知诗琴却故意胡搅蛮缠,放开了扯着顾桦衣袖的手,只是冷笑着说:“顾太医当真是难请啊,只是奴婢领的是皇上的旨意,今日早朝之前皇上特意嘱咐奴婢来请顾太医去看诊的,难道顾太医是要抗旨不成?”
顾桦一惊,立即弓下腰道:“下官不敢。”
本不欲惹事的寒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诗琴分明就是有意抢人,驳贵妃的面子。今日她若不争,那么定是让别人骑到凤染宫的头上去了。故而拿出了大宫女的气势来,冷声道:“顾太医,我们走,不与她多废话!管事给她主子安排别的太医去。”
拉起顾桦转身就准备离去,再呆在这里,气都要给气死了。
诗琴哪里会肯,她根本就是得势不饶人,一个闪身就拦在了她们面前:“顾太医,你要违抗皇上的旨意?贵妃娘娘那边为何不另找太医?不过是医一个畜生,怎么能与我们主子比?顾太医,三思而后行那。“
左司管事,其实也就是左司正,见此状不得不站出来解决纠纷,“两位别吵了,顾太医就跟着诗琴姑娘去一趟如烟轩吧,寒玉姑娘这边,下官再安排别的太医前去。”权衡轻重,毕竟那边传的是皇上的旨意,不好怠慢。
寒玉闻言,气得浑身乱颤,皇宫是最势利的地方,一朝得宠,一朝失宠,可看尽人前人后眼色。可如今贵妃娘娘还没失宠,就被一个没来由的女人给压在了脚下。
她咽不下这口气,不为自己,是为了娘娘。
坚决道:“不换,顾太医今日一定要跟奴婢去凤染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