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已随伙计率先进了更衣室,小诺却依然咬着手指有些犹豫不决。
无奈吹着腮,阿楠深吸一口气压抑着不满,直接从店里样板上取下几件也不顾老板心疼的眼神直直往小诺怀里一塞,不耐烦道:“赶紧换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丢人?!
小诺顿时睁大了眼,这辈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丢人,明明、明明……她低头刚想证明自己明明穿的齐整得体,绝不可能丢人时,可入眼便是那双已经磨得起毛的布鞋,衣摆早就勾破了好几处,碎布条没劲的耷拉在脚边,外罩更是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被黄土裹着,难怪觉得那么热呢?
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阿楠的脸色,后者明显在鄙视她,于是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话可说,只能灰溜溜的抱着那堆衣服跟着梳头夫人进了里间。
不过半盏茶功夫,小伙计细碎的奉承声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男更衣室的帘子被伙计熟络的掀起,抬眼望去,走出来的却是不沉了。
他低着头从帘后缓缓走出,一身从容,半点不压风月,只在抬头间,那如墨玉漆亮的眼辗转着流光四处看了一眼,不见小诺,不由得拢了拢眉头。又见阿楠还在,想到可能也是去换衣裳了,也就微微抿着唇,似有些拘束的看着阿楠,不发一言。
阿楠却比刚才还要气闷些。
明明掌柜的果然没有给他选什么华丽靓衫,只是普通青年的绸袍,颜色并不鲜亮,加上不沉的性子使然惯性选了一身与僧袍差不多的鼠灰,照理应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死气沉沉。
然,他有一张比衣服鲜亮百倍的脸,衬得那无甚出彩的衣服仿佛都升了几个档次,看到这张脸,明明比自己还小的年纪,明明还没是个小崽子,却分明比他好看!
不自在使劲儿扇着风,他又不能把不沉的衣服扒下来,便是扒下来,想了想他之前粗布麻衣的风华,不由感慨,这家伙便是穿了乞丐服估计也是一副出尘惊艳的模样吧!
无奈摇了摇头,唉,大概这就是血统吧!明明是一家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深呼吸,他再度勾着笑,憋着有些内伤郁闷的揪了揪耳边的髯发,继而大步走到不沉面前,又是细细打量一番,肯定的点了点头:“不错!比得上本公子一半的风采。”
“姑娘慢点!”梳头大娘的声音从里间传来,二人齐齐将视线调转过去,只见布帘轻启,一双小手扶着门,绣鞋已迈出了一半,却迟迟没见下一部动作,反而有回缩的意思。
“出来!”阿楠可没什么男女之防的念头,看着那人要打退堂鼓,大手向前一伸使劲儿一拽,里面的人猛地从里飞了出来,几个踉跄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哎呀!”捂着脸,小诺连忙转过身去跺着脚,却也没有逃回里间去,只是嘴里呜咽的嘀咕着,“难看死了。”
“难看?”一把将小诺抓过来面对自己,又直截了当的把那双挡脸的手扒下来,眨巴眨巴眼,手劲儿一转又将小诺翻过身躯往屋里推,“果然难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的掌柜的目瞪口呆,这公子是眼瞎吗?
虽然只是一瞬,任谁也看得出这刚才灰不拉几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亭亭玉秀的佳人,纵然还是有些感受面色不佳,但难看?此话何解?
阿楠按捺住有些不安分的心跳,瞪了掌柜的一眼,一把扇子舞得耳边双髯的随风起舞来。心里却在想着,都说女要俏一身孝,明明是个干瘪瘪的小姑娘,身上没有半两肉,那一声月白长裙能撑起来已算难得,撑起来还能看得过去更算稀奇,只是那挽起的发髻上簪着的小白花怎么看怎么感觉是在戴孝呢?
忽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莫名蹦了出来,她,不会真的是在戴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