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张脸压在他的肩头,露出一双眼,带着初生鸟儿的惶然与无措,身体不由控制地,开始发抖。
怎么,怎么可能?
“那、那你呢?”她颤抖着声儿问,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问这问题的勇气哪儿来的,只是,无名感到了怒,感到了,惧!
紧挨着的身体能分明感觉到对方身躯的一怔,紧抱着的她的手也终于松开,继而挪到了她的双肩,不放,眼神费解:“你在害怕?”
是的,她在害怕,这个不沉,仿佛那日在锦宫里扔她簪子的那个人,不不,扔她簪子的本就是他啊,可到底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他是这样的呢?
“我…”她嗫嚅着不知说什么,身体在发抖,害怕到发抖。
双肩一松,紧接着是不沉深呼吸之后重重的叹气与对自我嗤笑:“你刚才说的,原不过是骗我罢了。”
她说,阿哥一直是阿哥。
“你是在逃避我刚才的问题吗?”小诺的声音依然在发抖,却在他的悲凄中衬托出几分清亮来。
不沉抬头看她,不解。
“你让我不要嫁他,那你呢?难道你会娶我?”她并没有说想,因为这个字并没有任何意义。
不沉没有说话。
“即便不许我嫁人,你也没想过娶我对不对?”小诺都快气哭了,“大殿上你看着陛下要给我赐婚,你无动于衷;众人求娶,你也不曾看我一眼;小诺向来福薄,每每以为否极泰来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总有更寒的深渊等着我!这些年,终于有个人,愿意为我舍命,愿意以我的意愿为先不惜抗旨,为什么就因为你的一句不许,就真的不许?”
“你是谁啊!你是我的谁啊!”她歇斯底里的咆哮在静谧的院中一字一句扎在不沉心上,那细小的拳头,似重非轻,砸在他的身上。
“小诺…”不沉一时无措亦无语,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发泄。
也不知过了多久,弯月升上了头顶,四处敬慕,等最后一声哽咽落幕,小诺终于冷静下来,有些话,大概是时候说了:“今夜之前,在小诺心里,阿哥就像一朵不可触碰的高岭之花,圣洁、美好;我只敢站在你身后看着你,小心翼翼地跟着你,就连对你起念都觉得是一种亵渎,可是为什么,你要把自己陷入泥潭中,甚至还想拉着我,拉着阿楠一起?”
她的疑问,回应的是不沉的沉默,小诺抽了抽鼻头,上前一步,轻轻扯住他的衣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更加轻柔,“是在锦国,或者什么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不沉抬眸静静地看着她,夜色掩饰着他的狼狈,最后只是抬手伸到她的额前,拨开刘海,指尖顺着记忆摸上了那道疤痕,不知不觉中,又微扬起嘴角,转而一低头松开手后退半步,似为适才的失态有些抱歉:“没有,什么也没有,是我魔障了。”
“阿哥…”她追上半步,想要去抓他的手,却被他躲开。
“说喜欢你的话,确实是我没想明白一时魔障,只是因为阿楠,你确实不能嫁!”
“可到底是为…”什么?
“并不是我嫉妒,而是,”他抬头望空,声音缥缈,“大厦将倾,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