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出去?”他摩挲着袖内的佛珠,拇指指腹因常年的捻弄带着一层薄薄的茧,他神情淡漠,双眼失神的望着远方,问出的话,大概连自己都不清楚。
“是的,不过属下按照世子的吩咐给拦住了,刺客抓住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嗯,下去吧。”不沉轻飘飘的吩咐,似乎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可是世子,她很可能是去给人通风报信的,咱们何不来个引蛇出洞,将刺客一网打尽?”那侍卫年纪轻轻,怕是一腔热血,莽撞建议着。
不沉如没听见一般,挥了挥手,转而将视线移向窗外不再言语。
小侍卫有些着急,可主子的吩咐就是命令,也只得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室内很快空无一人,不沉扶着案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明星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小诺出事到现在,他没见过更不曾过问她的伤势,想不想这个问题他不打算思考,他只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必然在有心人眼中,他不想给她带来任何危险,是的,任何!既不是别人的棋子,也不是别人的靶子!
只是,他还是退让了,他不应该贪恋她的三天的……沈长安啊沈长安,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耳边传来一阵树叶的“娑娑”声,伸手出去,并未起风,他知道,有人来了,而且,怕是故意让他知道的吧。
他关上窗户叹了口气,整了整衣摆,徐徐站起走到屋子中央,道:“出来吧!”
悄无声息地,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一袭黑衣,身高八尺,浑身散着夜的寒,只是那蒙面的黑巾已取了下来,露出一张冷傲清隽的脸。
“不知如今我该如何称呼,是锦国的静侯爷,世子大人,还是,无名寺里的不沉师傅?京都的柳公子!抑或,我大尹的大皇子!”来人语气微讽,目光坚定,是难得的正色,而这样的他,终于看着像一个疆场上走出来的军人,不是少爷,不是隐卫,也不是,你可以嬉笑胡闹的伙伴!
熟悉的声音震得不沉一时震住,那些质问被他忽略,一股难抑的情绪上来,唇角都跟着颤抖着,随即轻轻一勾浅浅笑了起来,竟难得的露出了四颗白牙,只是谁也没看见,也不会知道,原来不沉也可以笑得这么灿烂,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笑出的最大的弧度!
他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来人,好容易才收敛了适才因激动表达出的笑意,薄唇轻启:“我很高兴,(他的声音顿了顿,有那么一瞬的微哑)很高兴还能听到你的声音,很高兴,你还活着。”
是的,来人正是阿楠。
只是阿楠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兴师问罪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打了回来,一时无语,却也不能忽略那心底因不沉这句话翻起的涟漪。
他的使命,是保护他,安全出宫,安全回宫!
让不沉被人掳走便是他的失职;他只是气,气自己没能护住他,又气他,竟真的就在锦国出谋划策对付他大尹!
那自己做的一切算什么?保护一个和自己的祖国作对的人吗?
“小诺呢?我来带她走的。”他冷着声努力让自己对不沉的示好无动于衷,今夜一行,他的目的终究不在他身上。
小诺?
不沉微讶,似乎才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来,小诺是如何进宫的?
“你送她进宫的?!”他猛地转身,带着他那一身的华服,撩起空中的一层波澜,那双向来无甚波动的双眼几乎是冒着火星地瞪向不沉,牙关咬得紧紧,丝毫不怀疑,如果对方敢回答是,他就敢跟人拼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