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小和尚更不懂了,“佛怜世人,自然是活着更好了。”
小诺摇了摇头,又抬头看了看那愈发翠绿的柳叶,抬手抚上了那被刘海掩住的伤疤,便是那天被侯夫人摁在暖炉上烫的,不由苦笑,估计这疤是除不掉了。
“三天前,我嫁给了山下庄子里侯家的少爷。三月天里总是时不时下点儿小雨,我家又住的破落,道上泥泞得很,在送亲的路上,不知什么缘故,三少爷骑的马竟然发起疯了,驾着他跑进了河里。”
她说话的语速很慢,整个人似乎有些恍惚。只见她不自觉地缓缓蹲下,双手抱膝,又将头埋了进去,只留下一双漆亮的眼睛,声音变得更加轻盈缥缈起来“他就这样死了,在我嫁给他的路上。”
手指抓着裙布,攥得紧紧,她的眉毛拢在了一起,神色凄苦,更像陷入一种魔咒:“如果知道我没死,侯夫人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也没有别的指望,只是想,临死前再见见阿爹,小弟,还有二娘。”
这样无力的倾诉更似一种绝望的抗争,她喃喃继续:“侯夫人说的没错,我是丧门星、丧门星……”
她自顾自说着,也不管小和尚有没有继续在听:“二娘虽然平时待我有些严厉,但我知道,她是真心对这个家好,对阿爹好的,我不能连累她们,所以,我只想回去看一眼,一眼就好。”
“你……”小和尚隐约察觉小诺想做什么,想要劝渡。
“不沉。”
有人唤他,是师傅!
他回过头来,只看见师傅静静地站在那里,挂着浅浅的笑,那刚毅的脸上浮起着慈祥,不沉单手作礼微微一拜:“师傅。”
向前几步走到师傅跟前,却是一愣,师傅的面色,好像有点儿不对。
净尘看着蹲在地上愕然看着自己的小诺,又看了看不沉,“既然小施主想家了,你便送送吧。”
不待不沉答应,他稳步走到小诺面前,却是跟着蹲了下来。
这画面说不出来的诡异滑稽,他明明是那样健硕的身躯,即使是蹲着也比小诺高出了半个肩膀。
接着他又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姿势在怀里掏了掏,一个和上次的小瓷瓶明显同一窑的小瓷罐落在了他的手心,他有些微微紧张,看小诺的眼神更像一位慈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女儿,右手伸到她的面前:“这烫伤膏你拿着,每日早晚外敷一次,对你额上的伤有好处。”
“师傅……”不沉在身后又唤了一句,似乎有话要说。
“谢谢。”小诺看着净尘,心中似注入一股暖流,眼眶不知怎的有些发涩起来,只能咬着牙,颔首点了点头,这才素手将瓷罐接了过来,“谢谢大师。”
净尘似乎长吁了一口气,跟着小诺站起身来,转过身来叮嘱一旁欲言又止的不沉:“早去早回。”
“我……”
“我替女施主准备了些药材放在了房里,一会儿你一并带下山去吧。”净尘不等不沉把话说完,已经把事情交待下去。
不沉看了看小诺,又看了看师傅,心底里不安的预感更是强烈,却见师傅一脸平静,也许,是他想多了。
“是,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