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捂死她了。”
厚实的声音落地,紧接着一股子蛮力提拎着小诺的后脖子从那人的胸怀里拖拽出来。
还不等她有机会呼吸新鲜空气,手,倏地被人紧紧抓住,是他,带着急切:“你想带她去哪儿?”
身前身后,还有身侧,三个男人包围着她,在这深夜里,怎么想怎么诡异得狠。
“你快捂死她了。”风筝重复,甚至带了些无奈的语气。
阿楠手一僵,这瞬间的变化自然而然传到了小诺的手心,她只觉得有些别扭,以为阿楠懂了,想要把手抽出去,却在动作的一瞬间被拿捏的更紧!
“你又想跑哪儿去?”
这一次换小诺咋舌了,什么叫又?什么叫她想跑哪儿去!从头到尾她就没跑过好吗?
“我没有,明明是……”
“你们?”站在一侧的不沉大概是此时最不明所以的人,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告知众人他的存在。
他的疑问成功引起了风筝的注意,后者这才意识到此处还活生生的站着一个人,好奇问道:“你是?”
“贫僧不沉,正是此次圣上派……”
……
对比不沉与风筝开始话家常谈正事,小诺和阿楠此时的气氛就比较诡异了。
“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吗?”不等小诺把话说完,阿楠原本有些激动的神色变得愤怒而又带些哀怨,仿佛是遭到了抛弃一般。
“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回来找我?”阿楠问,眼中带着责问。
小诺双眼满是疑惑,实在不知道阿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转瞬间想到离开潭业寺时娇娇的说辞,其中提到她故意刺激刘亭说阿楠心悦自己,虽然只是一个挑拨的计谋,可这两个字进了心底就没法儿继续平静下来。
手被捏的着实有些疼了,她轻皱起眉头,说:“能先松开吗?疼。”
说完,她咬着下嘴唇偷偷瞧了阿楠一眼,月亮已经落山,她看的不甚分明,只是双手相接处,那热气已有些****。
阿楠因长期的潜伏训练,夜视能力极棒,见小诺似真有些难受总算松了些,却依旧没放手,甚至语气依旧硬气:“活该,你若好好待在府里,我自然不会这样对你。”
“小气!”小诺小声嘀咕,心里却是听出来阿楠的别扭,脸色顿时扬起了几分明媚:“上次在府里见你的时候跟你说过了我要走的,既然走了,都还没到家呢,又怎么可能回去找你?”
再说,就算到家了,她也没打算再回京城!
经年暗卫的直觉让阿楠不禁心生疑惑,小诺怎么丝毫不提掉下悬崖的事情,云淡风轻的仿佛没有那样的事情发生过。
娇娇的失措哭诉、母亲的冷静辩解、那块属于小诺衣服上的破布……他眼中的疑惑纷纷团在一起又一一理清,面色渐渐冷凝起来。
撒谎!
撒谎!
为什么要对他撒谎!为什么他最亲近的人都要对自己撒谎,先是母亲、再是妹妹,接下来是谁?是谁!
目光发寒地落在小诺身上,刚松下的手不自觉再次使劲,万一,万一是她骗自己呢?
不、不会,所有的谎言都是有所求,用谎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小诺却是他见过的最无欲无求的人,就连俗事不通的不沉也因国师之死在红尘沉沦,只有她,一如初见……
对,她不会骗自己,不会!
大概是他周身的气场太过慑人,小诺的手已经被捏得比刚才还疼,但却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似乎只要稍有动静骨头就会被眼前的人碾碎,好可怕!
“唔……”
“你在做什么?”
小诺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正在进行两方友好交流的不沉风筝也终于被阿楠的异样吸引回来,风筝话音未落已一掌打出将阿楠逼退几步,扣着小诺的肩拉了回来。
“阿楠,你疯了吗?”
小诺护着手腕退到风筝身后,虽然看不大清,但几乎能肯定已经红了一大圈。
她因疼痛而拧着的小脸被阿楠看在眼里,有些后悔,想要看看,却被风筝拦着,不让再近。
“很疼?”不沉听到小诺的声音有些担心,走进问道。
“嗯。”小诺点点头。
“我不是故意的。”
“我这里有伤药,你先涂点儿。”
不沉与阿楠几乎同时出声,只是后者的声音更像喃喃私语,离得稍远一些的小诺根本没有听见,只是朝不沉轻声道了谢,浅笑着从接过不沉手里的药膏,轻轻地涂抹起来。
从头到尾,没有再想起看阿楠一眼。
看着两人亲密的交流,阿楠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沉再沉,握拳的手指几乎扣入掌心,手背青筋暴起,都是他的错,他忍!
“唉,算了。”风筝不由得再次叹气,明明自己也不是一个多大年纪的人,此刻更像一个老头的存在,真是搞不懂他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天色晚了,我先带你们回山寨歇息,至于招安的事情,待明日我回禀父亲再议。”
……
山洞空旷,风筝与阿楠一前一后举着火把,小诺亦步亦趋跟在不沉身后,深怕踩错地方。
是的,回寨子又是一条全新的路径,比小诺出来那条路宽敞得多,可也凶险得多,按风筝的说法,这里遍布机关,一定要紧跟着他踩着他的步子走,稍有不慎便要承担万箭穿心的后果,而跟着进来的人记性好也没用,因为根据不同的时辰不同的风向,甚至空气中不同的湿度,要走的每一步都不尽相同。
小诺还没回家,不想死,只能小心翼翼的。又想着虽然凶险些,可确实不能怪风筝,他本就是私自带人进来,便是将全寨子几百人的姓名做赌注,自然谨慎些好,哪怕是儿时的玩伴,甚至是可能的……
阿楠跟在小诺身后,清楚地看着前方的她小心谨慎地拽着不沉的袖子,时不时问风筝还有多久,又跟不沉介绍着山寨里的人,夸赞着自己的好人缘讨喜……明明自己就在她后面,她却不曾有一次回头,胸口很是憋闷,甚至有冲动将她一把抗在肩上,让她尖叫捶打,也好过这样被无视下去!
可是他不敢,她拽着不沉衣袖的手露出一截,那红红的印记控诉着他适才的粗鲁,今夜重逢的喜悦开心已纷纷化作了苦涩心塞,却只能任由蔓延然后咽回腹中。
不知行了多久,当风筝的手落在山洞一块壁石上,轻轻一按,轰隆的动静打开了一扇石门,迎面的空气瞬间干燥了许多,甚至带了些许美酒的芳香。
次序出去,竟真是一个酒窖。
酒窖酒坛纷呈,摞了一排一排的酒架,阿楠难得从刚才自我厌烦的情绪中出来,闻着这酒香,忍不住就与风筝话起了家常,感慨一声:“风大哥,还记得那年我偷进你家酒窖,竟将风将……伯父私藏的百年陈酿喝了个干净,最后醉的不省人事,若不是你替我掩护,怕是早被我爹给揍死了。”
“自然记得,你没挨揍,还练了个千杯不醉,我却是被父亲扔进了那莲花池,问我是不是全糟蹋倒掉了。”
那些昔年时光一去不返,两人多年未见,直到这一刻才似乎找回了些许幼时的情怀。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这酒窖,想来伯父嗜酒的脾性依旧,只是这么多年未见,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混小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
“记得的。”风筝温尔一笑,伸手便搭上了阿楠的肩,这是一个哥哥给弟弟最好的安慰,“等明日见了你,怕是又忍不住豪饮三天,这些年他身体不如从前,我不敢他多喝,只是你这一轮,怕是我拦也拦不住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笑,前尘尽释!
穿过酒窖拾阶而上,掀开挡板,外面的新鲜空气涌入,与酒香混合在一起,似有些醉人,又叫人心情舒畅。
风筝率先探出头来,确定四处无人,这才拉着不沉、小诺从窖里出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此处是个院子,背后贴着山石,是寨子最常见的布局,将入口掩好,风筝熟悉地从墙上取下一盏油灯,又用火折子点燃,道:“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为了避免父亲偷酒喝,这酒窖啊就在我院内,今日看来,倒是得移块地方了,我可不想跟某人天天醉倒在床底下!”
说着,他偷眼斜睨了阿楠一眼。
阿楠正要对笑打趣,人却敏感地察觉什么,下意识已将小诺不沉拦到身后,右手已扣于腰间随时取剑备战!
“你小子,好酒不给老子喝,这是要喂哪家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