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紧皱起眉头,已经想不出这是第几次因为师傅的缘故而引起眼前这个男人的暴怒,可自己却丝毫没有想要悔改的意思,甚至在心底某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叫嚣着一种叫痛快的芽儿。
可是很快,他又为那样的念头羞愧,如此反复的情感纠缠在他的心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困扰,甚至烦躁。
但那又怎样,入宫至今他不只一次提起要为师傅之死查明真相,又被这个据说是全国最有权力的人一次次敷衍了事,再寂静的心也被撩拨出几分波澜,他的初衷从未变过,可如若做不到,他又为什么要继续待在这里?
他又叹了口气,轻声道:“陛下,你在害怕什么?”
一声“陛下”让尹帝又是心中一凉,而“害怕”更是直戳他心底最深的恐惧,怒目圆瞪一甩袖:“你胡说什么?”
不沉摇了摇头,走到窗外,对着如钩的弯月,语气似有些沉重,而这份沉重,竟让尹帝心底泛起了酸涩,那怒火竟被生生压住发不出来:“师傅养我育我待我如子,陛下既自称是我生父,按常理也应该感谢他对我的养育之恩,不说报答,只说我有所求,您也应对他蒙冤受屈的事情更上心,然,自贫僧入宫以来,每每提起师傅您就生气,更别提去彻查师傅遇害的事情,我想,应该是师傅做了什么您无法原谅的事情。至少,您是这样认为的吧。”
“……”尹帝想辩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不沉知道。
“我自幼熟读经书,对人对事并没有什么爱恨怨憎,而如今不过几个月的光景,执念、愤恨,才总算品知了一二,却找不回原来内心的平静。陛下,您觉得,哪样的我更好?”
他转过身望着尹帝,目光冷清却又灼灼,似必要得到一个答案,却不等尹帝回答,清浅一笑:“我宁愿自己还是长平山上无名寺中的一个小沙弥。”
“……”
“无所欲则无所求,陛下,您若真心关心我,便了了我平生所求吧。”他双手合十,竟施了个僧礼。
如果说不沉刚才那一番话让尹帝略有所思,这一个僧礼便是直接打算了尹帝一切妥协的念头,顿时冷笑出声:“好、好、好!好个无所欲则无所求,净尘养了个好个好徒弟啊,岂不知人心最是欲壑难填,你说要让我了你平生所求,我怎知了了你一个会不会再生第二个、第三个……便是你自己也不能如此断言不是?”
这一番连怒带损的话落下,不沉眨了眨眼,竟是默认了,对啊,既然他今日能有所求,即便了了,来日的事情如何算,就像他从未曾想过有一天师傅会逝去,而自己因师傅会对人有所求。
见不沉不语,尹帝的目光继而变得精明狠厉起来:“你久居世外我可以理解,但你现在在红尘中,又在红尘最扰人心的深宫内,我也不为难你,既然你有所求,而我,也对你有所求,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