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一般情况下,我是很少能专心干一件事情的。因为我这个人很浮躁。
不过,当我想专心做一件事的话,就会突然疯狂起来。而且不愿意被任何人打扰,需要绝对的安静。就如我现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会关了房门,关了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点上支烟,抱着手机,用着搜狗输入法哒哒的码字。手机打字的确很慢,不过庆幸的是我已经码好了一万两千个。
这些字,就像是我的孩子。
虽然它们不美丽,不会被别人喜欢,但是我依然爱它们。因为它们灌注着我的心血和情感。
前些日子,小书找过我借钱。
小书是我的半个徒弟。在国内一家广告公司上班的时候认识的,她喊我:坤师。
为什么是半个,因为我除了没事的时候逗逗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却未曾教给她半点东西。
对,可爱。
因为她也很胖。我喜欢胖一点的女孩,说不上为什么,也许只是迷信说法中的旺夫。
我觉得胖一点姑娘更应该让人去值得疼爱些。因为所有胖姑娘看起来都是很开朗,其实大多数人的内心都有些自卑。怕人问体重,头疼买不到合适的衣服。一边羡慕着那些到了夏天可以穿着裙子飘来飘去的姑娘。一边又默默地裹着一年四季永远不会变的牛仔裤。
这是她第二次找我借钱。这一次,我拒绝了她。虽然我一向不擅长拒绝,虽然我知道她急用钱来还房贷。但是,我还是拒绝了她。
因为,我实在拿不出空余的钱。
对于钱来说,我不算是一个很小气的人,虽然我对自己一直很小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人愿意去借钱。我借过别人钱,也知道被拒绝的感觉。所以我对于那些能在关键时刻帮助我的人一直心存感激。也许他们借给我钱只是因为他们有钱。
提起借钱,我不能不想起小方。因为他是我一个最好的战友,也因为他还欠我一万块钱。
一万块钱,虽然放在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它最多能帮我买两平米的地方,可我差的不仅仅是两平米。所以说,没有那么重要。可是,在当年却占有了我所有积蓄的一半。
如果有个人手里只有两万块钱,但会一分不留的都给你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你爸。如果他能分出一半借给你的话,我只能这么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们以前是好战友,也是好朋友。
我曾记得在LN葫芦岛的那个夜晚,沙滩上吹着潮湿的海风,我们趁着站岗的时候,一人抱着几罐雪花,啃着SC风味的鸡爪溜到海边看海,夜晚的海开始涨潮,一片黑色如夜的海水翻着一道道白色的浪缓缓的落在沙滩。
然后他喝醉了酒,说了很多话。我知道了他的生世。他是一个孤儿。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世,幸亏他还有一个大伯收留他,抚养他到大直到来当兵。
我不是孤儿,但是我也有一个不是很愉快的童年,我能想象到他曾如何挨过那段灰色的日子,受过多少同龄人的欺负和白眼。这让我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虽然我还比他幸运的多。
临走的时候,他把剩下的最后半罐雪花扔下了那片黑色的海。易拉罐撒着残余的白色泡沫在黑夜的夜晚划过一道不太显眼的抛物线。
他大声的说,******妈,老子要出人头地,老子要挣很多的钱。
我们都不是天生就安分的人。
后来退了伍。在他自己创业的时候,我借给他自己一半的积蓄。在后来他创业失败,再次流落他乡。
再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只是偶而从别的战友口中听到一些消息,比如他认识了一个好姑娘,他结了婚,他有了一个女儿。他欠了不少钱,他还在四处奔波。
我再也找不到他的联系方式,曾经一直闪着头像的QQ,现在也早也暗淡。QQ上还是多年前的签名。
活着,就得折腾。
我有时会同情他,突然又感觉应该为他庆幸,毕竟他找到了一个能看好他、愿意一辈子陪着他折腾的好姑娘,生了一个女儿,而且也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在我缺钱的那段日子,我曾无数次想起他,也曾有过一丝后悔和怨恨。
到了现在,我却会想如果他突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张晓坤,我需要些钱。
我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
我不知道答案。
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可是,我们都在改变。那份友情也许早已留在那个夜晚的那片沙滩。
黑色的海翻卷着一道道白色的浪,易拉罐划过抛物线的夜晚。浪终会停留在沙滩,而易拉罐扔的再远,也终会坠落在那片海水中,不知被带向何处。
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出现,而是期盼另一个结局收尾,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突然开着大奔出现,说,兄弟,我来还钱。
我想,这会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许多阔别已久的朋友再次重逢的时候,都会说,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其实,我已经变了很多,只是你们看不出来。
而你们却变的我再也看出来。
这也许是一件好事,也许也是一种悲哀。
就算我们现在一起仍在同样的地方、喝同样的酒、吃同样的饭、说同样的话、开同样的玩笑。
却再也回不到当年。
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