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月光顺着屋檐悄悄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气似挽留。守夜的家丁们熄了烛火,推开吱呀的窗,准备安寝。这里便是青城最富裕的人家——兰丞相府邸。
“快开门!快!”一阵急促的扣门声传来,一旁靠着柱子偷闲的家丁被惊醒,一下子没坐稳,一屁股摔到地上:“啊呦!哪个挨千刀的,大半夜的!不知道劳资正在……”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一股强劲的内力挣开,顿时灰飞满天。门口出现一个青衣男子,年岁约摸将近而立,身段高而修长,有一管笔直挺起的鼻子,唇上蓄胡,发浓须密,一身青色,体型匀称,充满贵族的高贵气度。简而言之,就是身材高大,面貌粗犷。
“咳咳……谁在撒野!你知道这里是……”家丁被飞扬的灰尘呛得不停咳嗽,当他缓过神来,看到的是一张眼熟的面孔,“咦?这小子怎么跟罗总管长得像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
一旁的另一个家丁眼尖,立刻迎了上去,勾着身子献媚道:“诶呦喂,哪阵风把罗总管您老人家刮来了,您这大半夜的……”
“废话怎么这么多!”踹开门的男子的面孔十分严肃,像刷了层浆糊般地紧绷着。只见他向一旁恭敬道,“主子,请——”
只见一个少年跃身下马,最多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头上束着紫金冠,身穿繁复暗纹的栗色锦袍,腰袢吊着玉佩垂着璎珞,足蹬鹿皮薄靴,浑身贵气逼人。他还有着一张雌雄莫辩,却精致到了极点的脸庞,如玉的皮肤白皙的几乎透明。他就是年仅十八就当上了当朝万人之上二人之下的一品大臣——兰亭。
如此谪仙般的人儿却只带着独有韵味的嗓音回了一个“嗯”字,转身走进府邸。
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对着男子吩咐到:“那个……罗离啊,门就算在你的账上了。”
听到这句话,男子也终于崩垮了严肃的面孔,如果他知道是这个结果,打死他也不会踹门,天知道这门可是一整块沉香木制成,门扣可是真金啊!要他赔,把他卖了都赔不起啊!此时罗离心里可不止一万头***在奔腾。他把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一旁“看戏”的两个家丁,心里想着是该好好“训练训练”他们了,这么想着,手指捏的“咯咯”的响。
那个眼尖的家丁,看着在暴怒边缘徘徊的罗离,两手紧紧向下拽着上衣两侧,额头汗涔涔的,不时用右手食指屡一下额头。
其中一个还呆愣地问旁边的人:“你说这罗总管是不是便秘啊,我知道一个祖传……啊……”
只见罗离一拳打在这个倒霉孩子头上,心里有个马景涛在咆哮:’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
另个家丁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其实猪一样的队友还是有好处的,关键时候帮你抗打啊!
罗离的愤怒发泄的差不多了,刚想停下的时候,谪仙少年开口了:“行了,别打伤了人,看他上有老上有老上有老的,怪可怜的。”
挨打的家丁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把少年当作再生父母啊!瞧瞧,多么通情达理的主子!不过要是兰亭知道他把他当再生父母的话,绝对让罗离往死里打,泥煤的,谁是你再生父母啊,我有那么老吗?
罗离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他想静静了,别问静静是谁。
兰亭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进了里屋。
青城,三年了,我终究还是回来了。
偌大的丞相府邸,真正陪他的只有死物和孤独,该来的终于来了。
清平三十六年,权倾一时却被贬至荒原的兰相又回归了这个尔虞我诈的圈子,大韩注定将有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