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簇这边自己暗叹着,猛一回头,却只见灵舞已经掉头而去,慢慢拾级而上,走上重华宫那高高的台阶,再不愿看她一眼。
想要叫住她,又觉得眼前的灵舞,已经是非常陌生,脱口而出的,竟然只是低低的“舞贵人”三个字。
灵舞抚摸着肚子顿了下,说道:“宁王交给我的任务,不就是要生下个痴傻的儿子么?还有几个月,我就要完成这个任务了,到时候,我便可以解脱了,倒是云簇你是走是留,要早作打算才是!”
她说完,径直离去。
云簇惶惶然看着,她不能明白,亦不能接受,自己身边的,无论是宁王,子青,还是灵舞,为何在遇到夏玲珑之后,就完全变了呢?他们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什么样的感情,竟都是那么喜欢她,那么为她着想,可是那个人,明明就是如此平平无奇啊!
不,她绝对不会承认,这个世间,还有人比自己更聪明,更值得人们去称赞,去膜拜。云簇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深深扎到了手心里,可她竟是恍然未觉,丝毫不觉得疼痛。
即便是紫禁城,到了冬天,也不似其他三季那般繁华了。
云锦从重华宫出来,想了想,转身往慈宁宫走去。她忽然间很想听听,太后对夏玲珑的评价。
这些日子,因了夏玲珑临走时留下的书信,云锦,云玉皆已经各自嫁得如意郎君,身边剩下的,只剩下一个云簇,也因此,皇帝朱厚照待她颇有不同。她没费多少力气,便进了慈宁宫里。
明明正是太阳正好的日间,却只见屋里黑漆漆一片。窗口都被木板钉得死死的。一个小婢悄声说道:“是太后要求的,说是留一点空隙,那些鬼魅也会趁机钻进来。”
云簇倏忽间想起吴贵妃当年在慈宁宫的日子,可不也似这般不见天日,当真是报应不爽,而这报应,来得竟还是如此之快。
太后已经是毫无当年风姿,蜷缩在椅凳之间,似是这般躲着,便可躲过那些魍魉鬼魅一般。
见云簇走到她面前,似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你是云簇?”
这个盛宠权势汇集一生的女人,眯着眼睛又打量了她好半天,才缓缓道:“不,你是方簇。”
云簇轻轻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后,既然太后知道我的真名,自然也知道我的主子是宁王,一个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相信这个世间有鬼魅呢?”
太后怔怔望她半响,缓缓道:“等你也像哀家这般年纪,大概也就会相信这世间是真正有报应的!”
“什么报应?”云簇噙笑道,“是你欺瞒张靖雯的报应,抢她夫婿的报应,还是抱来一个不是先帝血脉,却辅佐登基为皇的报应?”
太后用昏黄的眼珠盯着她,回道:“都不是,是哀家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一定要还回去的报应!”
这句话要云簇从心里一惊。她现在筹谋的,可不就是别人的东西么?只见云簇捂嘴痴痴笑道:“什么报应,还是太后您老人家技不如人,就比如说这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