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我和王局同时想到要让小刘以身做饵,可是就目前案情的进展来说,有点不实际,首先我们连犯罪嫌疑人都没有锁定,再者,犯罪嫌疑人的活动范围很大,如果一来便让小刘做饵,那基本上和守株待兔没什么区别,不过,时机一但成熟,小刘就得上阵了。王局想了想,说道:“陕西的杮饼也算得上是一种土特产了,小张、小刘,明天你们就去批一小推车柿饼准备一下,小陆,明天一早,我们便去羊肠小村,第一起杀人案的案发现场看看。”
为避免张扬,第二天一大早,王局便驾着私家车,载着我和小刘,一同前往羊肠小村,当然,我们身上也没有穿警服。车子驶到羊肠小村村口处停了下来,没办法,这羊肠小村确实名不虚传,村里的道路都是羊肠小路,汽车根本无法驶进村里,无奈之下,我们几个人只能步行来到了一幢出租房。房东是一名中年妇女,体型稍胖,王局向她出示了证件之后,她便很热情地将我们将进屋里,并给我们端来了三杯茶。
说起血案,房东大娘仍然心有余悸,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租住我房子的这一家陕西人,是做生意的,我知道他们这几年来也积了不少钱,其实他们早就可以在城里买房了,可是他们在我这里租住了很多年了,和村里的人相处得又十分融洽,一直舍不得走,一对儿女又在村里的幼儿园里上着学前班,他们几次提到,等儿女上学的时候,就搬到城里,让儿女有一个很好的学习环境,毕竟城里的学校嘛,比起我们这个小村子来说,教学质量要高了很多。”房东大娘说到这里,忍不住暗自流泪,我将一张纸巾递了给她,说道:“大娘,这事情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
房东大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又说道:“是哪个天杀的人啊,这夫妻心地这么好,为什么让他们这样啊——他们的孩子,一男一女,是龙凤胎,才五岁多一点,男孩长得眉清目秀,十分聪明伶俐,那女孩儿更别提了,十足的美人胚子,真是人见人爱,出事前两天,是那两个孩子的生日,我还特意去了一趟城里,给两个孩子买变型金刚,可是谁又能想到……”
“大娘,你说这对夫妻心地很好?”
“是啊,很好的。我们村里,有一个人叫‘二十三’……”
我皱眉道:“‘二十三’?怎么会叫这种怪名?”
房东大娘又道:“不是怪,他的真名叫陈阿四,可是他这个人,一打出生以来,就和别的人不一样,手指和脚趾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三个,所以大家就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二十三’。”
“那这个陈阿四和那遇害夫妻有什么关系?”
“这个陈阿四,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很是可怜,本来大家都很同情他,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给他留一点儿,后来,这个陈阿四,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夜之间,变得疯疯颠颠,还会乱打人,从此,村里再也没有人可怜他了,大家就把陈阿四送进了精神病院,但这对夫妻心地很好,家里做了好吃的,一定会在第二天进城做生意的时候,去精神病院看望陈阿四,把东西带给他吃。唉,你说,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下场,一定是老天不开眼哪……”
王局突然问道:“那出事儿的那天,你在哪里?”
房东大娘道:“那天村长的儿子娶媳妇,全村人都去喝喜酒了,全村的人都能证明我在场。”
“那这对年轻的夫妻为什么不去?没请他们?”
“请了,当时我还叫他们一起去,他们说让我先去,他们要去幼儿园接孩子,所以我便去了,直到喜酒喝完,他们还没有出现,等我回到家一看,他们一家人就倒在了血泊中。”
“那在喝喜酒的途中,有哪里人离开过?”
房东大娘想了想,摇头道:“这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我也不记得是哪些了,我们村里办喜事儿,不像你们城里人去酒店,村长家的院子很大,但也容不下全村的人去喝喜酒,所以先到的先吃,吃完便走人,腾出空桌让后面来的人坐。”
“好了,大娘,那我们便不打扰你了,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的,我们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房东大娘很是热情,说道:“要不在这时了午饭再走?”
我笑了笑,道:“大娘,您就别客气了,组织里有规定,这饭可不能吃。”说着。我们三人便走了出来。
“王局,你怀疑这房东?”
王局略略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说不出为什么,我老是觉得这个房东大娘,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可是从她的神态举止来看,又不像是凶手。”
我回忆了一下房东大娘说过的每一句话,说道:“看来,咱们得去村长家走一趟了,案发当天,他家举办喜事,我们得去证明这房东大娘有没有说谎。”
当下,我们向旁边一村民问了一下村长家的位置,便匆匆赶去。
村长家很大,带院子的那种,大门头上,大红的“喜喜”字还在贴着,我们敲了半天的门,才有人应声,开门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我们说明了一下来这里的原因,那老人点点头,说道:“我就是村长。”说着,将我们三人让了进去。
我们在院子里的一张木桌前坐了下来,王局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村长,在你们村里租住的陕西一家四口被人杀害,案发当时,正是你儿子娶媳妇的时候,你是村长,对村里每个人都很熟悉,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村里的人干的?”
村长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这个可能,这对小夫妻虽说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可他们租住在我们村子里已将近十年了,小夫妻性子很好,还乐于助人,我们村里有个疯子叫陈阿四,他们夫妻俩对那个陈阿四都很关心,唉,就连我这个一村之长,所做的都没他们好。所以村里的人,早已将他们夫妻俩看成是本村的人了。”
“那死者生前有没有仇家,又或者生意上有来往的人?”
“没有,那对小夫妻做的是小本生意,是他们陕西的小吃,羊肉泡膜和肉夹膜,他们每天很早就去城里面那些学校门口摆滩,别看是小本生意,其他挺赚钱的。我们村的陈阿四,在城里的精神病院,小夫妻俩还经常去看他,说来惭愧,我这个当村长的,还一次都没有去过。”
我心念一动,房东大娘和村长都两次提到这个陈阿四,这绝不是偶然,这个陈阿四,也是经常和被害人接触,难道他会是凶手?当下我问道:“那个陈阿四,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又怎么会一夜之间疯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这个陈阿四,自小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是在村民的接济下才长大的,因为他生来是畸形儿,两只手,每一只都有六根手指,左脚也有六根,所以大家平日里都叫他‘二十三’,他十六岁时,便到邻村一家煤窑里干活,邻村属永禄乡,虽然只是一村之隔,但已不属江城的管辖范围了,是属于高平市。有一天,他们煤窑里挖出十七具骸骨,从那天起,这陈阿四就变得疯疯颠颠的了,那间煤窑也从此关了,这件事情已经上报,可是一直没有结果。陈阿四疯了,生活不能自理,后来在村民的建议下,我们便把他送进了市精神病院。”
“十七具骸骨?”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刑警队不知道?”
王局笑了笑,道:“别忘了,这永禄乡是高平市管辖,我们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从村长家出来后,一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说道:“王局,你说这陈阿四会不会就是嫌犯?”
“陈阿四?”王局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他在精神病院,又怎么可能杀人?再说了,从凶案的作案手段来看,每一个伤都是致命的,试问一下,就算陈阿四是凶犯,他犯病的时候有可能杀人,可是他怎么会头脑这般清醒,每一下都袭击死者的要害呢?”
我想了想,觉得王局的话很有道理,这精神病人犯病时杀人的案子也有不少,可都不像是这数十起连环凶案那样,从死者伤口部位来看,不像是一个神经失常的人所能做到的,况且这陈阿四在精神病院,又怎么能够杀人呢?可是要说这个陈阿四没有嫌疑,那也是不可能的,这第一起凶案的死者,经常和陈阿四接触,哪怕他在精神病院里也是一样,所以也不能够将陈阿四排除嫌疑。可是这陈阿四的杀人动机呢?如果说陈阿四是在犯病时,头脑不清醒的时候杀人,没有什么杀人动机,那死者那一刀致命的伤口又怎么解释?这岂不是很矛盾?难道这几起连环凶杀案,不是一个人所为?
想到这里,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当了十多年的刑警,我的感觉历来都很准,当下我对王局说道:“凭我多年的经验,我觉得陈阿四就算不是凶手,也应该是一个嫌疑人,我决定去市精神病院看一看。”
王局瞪了我一眼,说道:“小陆啊,就算陈阿四是杀死这一家四口的凶手,可是这是一起五十多人的连环凶案,死者都是陕西口音的人,试问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杀人难道还有针对性?我倒觉得,应该好好查一查那煤窑的十七具骸骨,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
“这样吧,王局,我去精神病院查一查这个陈阿四,你联系高平市公安局,查一查这煤窑里的十七具骸骨,毕竟这十七具骸骨和陈阿四的疯病有着莫大的联系,小刘,你就辛苦一点,去那个煤窑看看,找当地的村民了解一下事情真相。”
王局开车将我载到市精神病院门口后,便开车带着小刘离开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精神病院的大厅,一位漂亮的护士小姐迎上来,嗲声嗲气地问道:“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我向她出示了证件,说道:“我是刑警大队的,想找你们了解一下情况,院长在吗?”
小护士露出一个很抱歉的微笑,说道:“实在对不起,院长他有急事儿出去了,要不您稍等一下,我打电话和他联系,让他尽快回来。”
我点了点头,在旁边一张供病人家属休息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小护士给我倒了一杯水,便开始打电话了。过了一会儿,小护士走过来,说道:“院长马上回来,您稍等。”
我点了点头,突然间,我开口问道:“护士小姐,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陈阿四’的病人?”
小护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她一咬牙,点点头,道:“原来你也在找陈阿四啊,其实,我们院长出去办事儿,就是带着大家去找他。”
“什么?”我忍不住站起身来,端着纸杯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颤,杯里的水洒了一些出来,“你的意思是说,陈阿四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