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浮生相似云
这日清晨，黄玉啼叫，阳光温暖了许多，我却还冷的似冰块一般，或许昨日里真的被寒风吹尽了最后的余温吧。
但，我还不能死，还想看春日里桃花盛开的帝城，那样的景致，快意的不是任何一处可以有的。
“锦天..”我涩声开口，疲惫已经化作疼痛，渗透到我浑身上下，魂魄都已经有些松散，好像摔一跤就会命归九渊。“锦天，你来。”
锦天正出神的看着天际贪狼星冲日，这般异象是亡国的征兆。“怎么了，姑姑？”
“锦天，送良妃出城，再也别回来了！”我勉强笑着，生怕他看出什么。
“姑姑..”他的小脸都白了，还是那样拿不住事，“我以后又要一个人了对不对？”
他哭了，真是见不得他哭，将他揽入怀中，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父母就下了山，小小的一团险些冻死在山巅，幸好被我遇到，如今过了一百年了，怎么会不心疼。
但是啊，一个人有一条路，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的。
本想在糊弄过去，但张口却说，“是啊，不过，你早晚不会是一个人的，锦天这样好心的孩子。早晚会认识很多很多人，早晚会和他们一起成为生死之交！”
他还是不肯放松，握紧拳头，“姑姑，我会回来找到你的！上至九天，下至九渊！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
望着他飞快离去的背影，多少为他担心，也不知他能否穿暖，能否吃饱，能否交到朋友，能否福禄平安。
“皇上驾到！”听见太监尖利中带着颤抖的声音我都有些想发笑，因为那份惶恐不就是再说，此刻帝城已乱作一片了吧。
“全都下去！”龙章已经换了一身戎装，真比天下任何一位男子还英武。看着我的眸子里藏着痛恨与怜惜，若是换做以前我一定不会懂得什么叫又爱又恨，可如今全懂了。
“你满足了吗？”他的话语好似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妻子，言语里几分妥协。
“龙章，你也说过，我想让你看着你的大好河山土崩瓦解，如今在这深宫冷院里又能看到什么？”
“好！咱们去落凤台！”他说着一把将我抱起，大步流星的走向宫中最高的塔台，在那里可以将帝城的风景一览无余尽收眼中。
我在他怀中只觉的他的步子又稳健又让人放心，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每次地颠簸都让我痛的冷汗直流，这样又痛又怜的感触便是我二人现在的真实吧。
“到了！”
果不其然，我眺望帝城虽不能听到震天的喊杀，但也能看到流星炮车飞掷的火弹，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卷起了滚滚黑烟，将一个本该春日正好的城池，硬生生淹没在山雨欲摧的狰狞中。
“我还是没拦住你啊！”他始终牵着我的手，在这风和日丽的孟春中只怕会羡煞满城的百花吧。
我知道他逼我救良妃腹中的孩子，给我宫外放那些冰块都是不想让我在参与那些见不得人事情，但是他还是棋差一招。
“不过我有一事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到底是如何给那些大臣们下的毒？我一直猜不透！”
“龙章，我没有骗你！”我看着他飞入鬓角的眉与让人动心的眼，都有些发痴，或许我再也改不了这个毛病了吧，轻叹一声，我苦笑，“下毒的人是皇后，不是我！我就是她的挡箭牌，用来吸引你的目光。”
他回过头，目光如炬，好似要将我看穿，我也凝视着他，问：“你不信吗？是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偷偷见过皇后一次，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菩萨拜菩萨？求人求己吗？”他真是聪明透顶，可就是差了皇后一点。
“皇后做事向来藏而不露，你在想想除了求人求己还有什么意思？”
他的脸突然煞白，笑的几分萧瑟，输给一个女人，以龙章这般要强的性子一时间也绝难面对。
“你狐族是菩萨，她与佛鸟大鹏同日而生也是菩萨，菩萨拜菩萨，是你求她也是她求你！互帮互助，对不对？”
“对！”我终于不在故作痴傻，他也撕下了那张人皮面具，赤诚以对即便是伤害也让人痛快。“所以啊紫乘，我，良妃都是她的障眼法！”
“不对！”他张开手还是那般从容的抚摸着我垂落一旁的秀发，“他们都够不上我的眼，真正让我疏忽大意的只有你！不过没事，叛军就算和羽国联手那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等到她一出现，一切就又要恢复以往了！”说的云淡风轻，丝毫没有一点担心。
“龙章，你知不知道，骄兵必败？”我盯着他，他的眼眸里也倒映出我，憔悴的连自己也认不出了，“你说过，一个人太过倚仗强援早晚会一败涂地，当初魏王不就是太过依赖我狐族与羽国所以才会被你打得落花流水吗？”
“黄泉落姬怎么了？”他的眉毛压的细长的眸子里都闪出了森森寒气，可我只看到他眼里自己笑的苍白无力。
“难道世上就没有能拦得住她的吗？难道九渊之中只有她一人能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摇了摇头，轻轻的捏住他的手只怕他害怕，“怪力乱神之说，我比你清楚，你记得雨嫣吗？她啊，可是能比肩上位的仙佛，区区一个九渊看门鬼只怕连她的发丝也碰不到的！”
他缓缓坐了下来，捂住胸口，对我笑的惨绝，“还好，还好。”
“还好？”我只当他气疯了，可没想是真疯了。
“还好只是江山被毁，你还完好无缺。”他看向我，有些不舍，有些依恋，“红霞，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们到底还要走上这条路。”
“唉！”我长出了口气，依偎在他冰冷的铠甲上，冷的快要晕了过去，“龙章啊，你还记不记得我有多少年的修为？”
龙章握住我的手，放在他心口为我暖着，“一千五百年！”
“对啊！”我又向他靠靠想要在汲取几分暖意，但发现自己已经动也动不了了，“我救你两次用了一千年的修为，救良妃腹中的孩子用了五百年的修为！现在，我要随着你破败的家国一起葬在你的眼前，你看，我说话算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