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静的表情在橘色的光影中略显暗淡,指着黑衣人,轻声叹息:“你可知这是何人?”
黑衣人穴道被点,听到这里恨恨地瞪着面前两人。
冷襄自然不知,忙揭开她敷面的黑巾,却不由得诧住了:“沈绿乔!”
沈绿乔哂笑一声,冰冷的目光落在韩静身上几不可察地缓了缓,“韩静,我沈绿乔是哪里对不住你了,竟让你这般三番两次地想要捉我?!”
韩静奇怪地看她一眼,“沈姑娘此话倒是莫名其妙,你今日要对襄儿不利,我岂会袖手旁观。”
沈绿乔眸中冰寒一瞬间深寂下去,“韩静!你今日对我的羞辱,若我不死,定当如数奉还!”
韩静摸摸鼻子,一脸无辜:“沈姑娘,我韩某人何曾羞辱与你?”
“你!”,沈绿乔瞪大了眼睛,察觉到韩静眸中的戏谑,气恨交加,哼地一声扭过头去。
冷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十分不解,以黑堡的能力,若是想杀她,定然不会留到今日她到了胭王府内方才动手。定了定神问道:“我与沈姑娘总共就见了两次面,你为何会要杀我而后快?”
沈绿乔望向她的目光分明埋着清晰的恨意,“你宇文冷襄何德何能,竟能让不相干人为你心甘情愿地卖命!”
冷襄心头一凛,飞快地瞥了韩静一眼,镇定道:“那与沈姑娘无关吧!沈姑娘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韩静漫不经心一笑,“襄儿,你这眼力可真真不行啊,沈姑娘你可不只见了两次面呢。”
冷襄顿了一下,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沈姑娘化装的本领可谓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扮着的方妃娘娘泼辣明艳,很是逼真呢。”
冷襄这才明白过来,生气地质问道:“你扮着方妃多久了?胭王妃莫不是被你陷害至此的?”
沈绿乔望着她冷笑:“宇文冷襄,不要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想要她死的人可不是我!”
沈绿乔若死了,方妃的去向成谜,然而方家是月砚巨贾,富可敌国,对整个畅月国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不管郁亭对她是否怀有真情,若她真的失踪,恐怕会引起一场不小的波澜。所以沈绿乔不能死,但也不能放。
这里思虑了一番,冷襄心中已有了计较,抬眼笑了笑,“阿静,沈姑娘就交给你了,既然她这般喜欢方妃娘娘的装扮,那就继续扮着好了。”
韩静办事向来稳妥,冷襄毫不担心沈绿乔那里会出什么问题,然而郁亭交代她收集的东西仍是没有丝毫眉目,后半夜浑浑噩噩,也没怎么睡得着。
不知不觉,天边便泛起了鱼肚白,月光被初生的霞光半掩着,有着几分不愿离去的落寂。冷襄心事重重地吃完了早饭,便由小梅领着去了孔慧儿的院子。
冷襄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推门而入,孔慧儿靠在枕上含笑望着她缓缓走近。冷襄按照韩静给的药方下药,孔慧儿只吃了几剂,便有了起效,精神好了不少,眉目间也隐隐有了些生气。
冷襄见她接过药碗闻了一下,面上露出犹疑的神色,忙温声解释道:“这是知更草的味道。”
“知更草?”
冷襄点头:“这种草长在深山,春天发芽,夏天抽叶,秋天成长,冬天便慢慢缩成一团,知昼知夜,故而得名‘知更’,最是解毒清热的良药,味道虽然有些怪异,但对你的病情很有奇效。”
孔慧儿皱着眉将药喝完,冷襄用清水给她漱完口,又拿起一旁备着的蜜饯喂她吃了一颗,待她歇了方才告辞。找了个借口支开小梅,冷襄一个人摸去了郁亭的书房,她得赶在郁亭下朝前找到想要的东西。与郁亭妖冶华丽的装扮相比,他的书房显得低调素朴许多,除了书籍与笔墨纸砚,屋子里随处可见蔷薇的踪迹,冷襄记得遇白院里也是种满了蔷薇花,看来这个喜怒无常,飞扬跋扈的胭王,竟然是一个爱花之人。
冷襄将书房里翻了个遍,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失望地回到了住处,茶还未有来得及喝上一口,便见小梅满脸泪痕地跑进来,不由分说拉着她便往外走。
冷襄被她拽的一个趔趄,脚步顿住:“怎么了?”
小梅急得哭出来:“王妃娘娘病危了!小梅求姑娘快去救救她吧!”
冷襄赶过去的时候,孔慧儿的脉搏已经摸不到了,她抖着手去探孔慧儿的呼吸,细弱得微不可察,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冷襄面无表情地从孔慧儿榻前爬起来,向不远处站着的小梅交代:“去宁王府内请一位名叫韩静的年轻公子,就说宇文冷襄求助。速去速回!王妃的性命能否挽回,皆在这位公子。”
“王妃对小梅有救命之恩,小梅一定将韩公子请来”,小梅含泪向踏上奄奄一息的孔慧儿遥遥一拜,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冷襄握着孔慧儿的手呆坐良久,两个人的手都很凉,仿佛一丝温度也没有。她不知道为何几个时辰前还有望恢复的人,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便奄奄一息的躺在这里,眉宇间的生气早已消失殆尽,渐渐露出濒死的苍白。冷襄木然的望着她,整个人都凉津津的。
“妖女,是你害死了姐姐!”
身后尖厉的声音让冷襄回过神来,不用回头,她也知来人是谁,冷冷道:“你这是诅咒王妃吗?”
扮成方妃的沈绿乔挑了挑眉,神情并没有她话中那般悲伤:“姐姐昨日还好好的,喝了你带来的药便是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一定是你!”
冷襄唇角微动,牵出一丝冷笑:“我不想与你多费唇舌,你好自为之。”
沈绿乔抬手,她身旁的菊儿会意,当即躬身退了出去。
冷襄抬头,锐利的目光盯着沈绿乔假笑的脸庞,“你最好祈祷此事与你无关。”
沈绿乔拂了拂鬓边发丝,娇笑道:“这话不是应该我向你说的吗?等会儿胭王殿下回来,你可不是得好好解释一番嘛!”
冷襄将孔慧儿的手放回锦被,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冷的一片,她的心不可抑制地下沉着,默默地念着,千万要撑住,撑住,等着韩静……。
沈绿乔的冷嘲热讽,她全然听而不闻,时间一分一秒的按部就班,这对她来说简直像被人架上火炉一般煎熬难忍。不知过了多久,门被砰地一声踹开,郁亭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接着几个带刀的侍卫鱼贯而入,将冷襄团团围住。
郁亭冷着脸掀开帷幔,看了眼床上的孔慧儿,目光一缩,猛然扭头瞪着冷襄,声音轻柔无比,也阴冷无比:“宇文冷襄,你可得给本王好好解释一番呢。”
冷襄斜眼看了看围着自己的侍卫,冷笑不语。
“这个解释,韩某来给!”
冷襄神情略有动容,回头望着疾步而来的韩静,这才现出真切的担忧来:“阿静,你快看看王妃,我,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