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襄的手指狠狠绞在一起,手心里沁满了冷汗:“‘醉颜’并不在枫儿身上!枫儿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劫走了枫儿,可见并不知晓‘醉颜’的下落‘’,韩静望着她,眼底愈发浓郁的忧惧让她瞳孔一阵收缩,心头忽而略过一丝可能出现的景象,她砰然站了起来,颤声道:”我得去救枫儿,我得去救他!“
韩静拉住他,“枫儿是一定得救的,只是眼下我们得冷静下来,从长计议,东方已派了齐天、齐威出去打探,我们且理清思路,分析一下眼前境况,你莫要因为一时心急而做了傻事。“
冷襄颓然跌坐回去,目中的焦灼恐惧让韩静不由得一阵心疼。
东方啸目中的惊异已然平复下来,望着沉吟不语的韩静道:“枫喃这孩子与‘醉颜’有何渊源?“
“此事说来话长“,韩静想起净瓶谷中的那场屠戮,长长叹息一声,负手道:”且不说这四大灵物是否真的如古书中记载那般可以开启长生之门,但就聚齐四物怕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
冷襄整个人被一种绝望的无力感深深攫住,她脑中不停地浮现出粟夫人临死前将粟枫喃与‘醉颜’一同交予自己时的凝重、愧疚与不舍……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外走去。韩静与东方啸不再多言,随即跟了上去。
宇文府内戒备已是十二分的周全森严,从陈伯口中得知,宇文扈服了韩静给的提神丸,酒已醒了大半,这会儿正派死士奚睿、容官带人出去寻找。冷襄三人在陈伯的带领下来到粟枫喃住过的那间暖阁,一番搜寻下来也没有发现一丝异样。三人还未离开,宇文扈来了,他的气色并不好,面上有着醉酒后倦怠的潮红。
“襄儿,爹爹对你不住”,宇文扈握住她的手,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歉意。
冷襄一挣,却又在宇文扈顷刻间变得受伤的目光中静了下来,他的手掌很凉,目中还有着未及褪去的心痛,冷襄到底不忍狠下心肠拂开他的手掌,垂首道:“枫儿是个可怜的孩子,望父亲看在女儿的面上,全力救助。”
“襄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宇文扈叹息一声,放开她的手,缓缓踱了几步:“为父定当不余余力。只是为父也甚是不解,枫儿这孩子可是有什么仇家?”,他见韩静一副欲言又止,扭头望了一眼陈伯,陈伯心领神会,当即退出去关上了门。
韩静这才将当日在净瓶谷的一系列遭遇尽数讲了一遍。宇文扈饶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也不免一阵唏嘘。东方啸心中着实震惊,净瓶谷中惨案与司马家何其相似!不由看向一旁咬牙不语的冷襄。
冷襄接过他的目光,凄然一笑:“司马家的那把藏剑、你的‘挽霜‘、粟家的‘醉颜‘!所谓的灵物,只会给保管它的主人带来无尽的痛苦与劫难,这样的东西不要也罢。我这就让奚睿拿了’醉颜‘挂到城门上,我就不信那群人会不出现!“
韩静容色一凛,声音随之锐利起来,断然道:“万万不可!这样恐怕非但不能救回枫儿,甚至是将他置于更险恶的位置!“他说完这话,又不由得生出些懊恼,明知冷襄如今惶急之下方才乱了方寸……放软了声音道:”襄儿,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儿,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即可。“
宇文扈也温声劝道:“襄儿,既是回家了,一切有爹爹在,你且听阿静的,去躺上一躺。”
冷襄自然不肯,规劝的两人也只好作罢。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声冷冽清越的声音:“老爷,小姐。”
冷襄背脊微微一挺,不待宇文扈开口,已脱口道:“奚睿,快进来!”
黑衣劲装的俊朗少年推门而入,躬身向前半跪于宇文扈面前,摊开手掌:“属下在府外发现此物,顺着一路到了缘起河,不知此物是否是粟公子所有?”
冷襄凑过去一看,惊喜道:“瑚珠!”,那串瑚珠虽是粟夫人送给她的,但她一直戴在粟枫喃脖子里。
雨后的缘起河仿若出浴的处子,秀雅清妩,风月无边,河雾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早已烟消云散,一艘小舟在视野中渐渐清晰,船头站着一个驼背的船夫,正摇着船桨慢悠悠地滑过来。
待那小舟靠了岸,船夫站在船头笑呵呵向岸上几人招呼道:“客官,坐船吗?今日最后一趟了。”
韩静道:“船家这小舟怕是盛不下我等这么多人。”
船夫憨憨地挠了挠头,苦恼地笑了一下,道:“也是。不过,这些日子,河水涨潮,也只有我这一艘船来来回回,你怕是找不到别的船只了”,他见对方确实人员众多,而自己的小船也确实盛不下,想来是赚不到这份儿银子了,调转了船头,口中叹息一声,低声泛起了嘀咕“今日也就那么一个客人,长此以往下去,可怎生是好啊。”
韩静目光一转,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灼灼地看了一眼冷襄,复又向那船夫道:“船家且慢!”
那船夫回头,韩静向前一步道:“今日船家可就载了一趟客?”
船夫不明所以,讷讷点头。
冷襄已想到那一层,忙问道:“那客人可是戴着斗笠,提着个大大的麻袋?”
“不错”,船夫道,“那老汉木讷至极,直到在沃水城河沿下船,都未有讲过一句话。”
冷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早上她在窗前看到的那个乘船老者,提着的麻袋里装着的正是枫儿,她却浑然不知的任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离去……侧首与韩静对视一眼,转过身,宇文扈面上已是了然,他也不多言,轻一抬手,身侧的奚睿迈步上前,躬下身来,“老爷”。
“今日起,你便跟着襄儿吧。”
宇文扈出口的声音淡淡的,然而目中沉重的担忧让奚睿神色一凛,毅然答道:“老爷放心,属下定全力保护小姐周全。”
冷襄早已变了颜色,“父亲,你身边万不可缺了可信之人,奚睿不可随女儿离开!”
宇文扈面上勉力维持的威严至此溃散下来,他走过去将冷襄拥在怀中,柔声道:“襄儿,你莫要担心爹爹,爹爹身边还有容官,他的本领你是知道的,并不逊于奚睿。”
“可是……”,冷襄话未说完,便被宇文扈轻声打断:“襄儿,莫要任性!你此去沃水,不比两年前去延宕岭,奚睿是你幼时从溪边救回来的,你对他有救命之恩,有他护着你,爹爹也可放心。待爹爹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便去沃水寻你。若那些人志在‘醉颜‘,那孩子眼下便还没有生命危险,你莫要病急乱投医,凡事与阿静商议着。”
冷襄含泪应了,她知自己拗不过宇文扈,只得留下奚睿,又将小昉、韩晓兰的事交代一番,这才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