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只棕色羽毛的雄鹰并没有什么恶意,它们并排在丹尼与乔的跟前着落,就像两架飞机平稳降落在跑道上,不过这个时候,乔已经往后倒退了一百米,最后的一步显然是没有站稳,重重摔了过去。
这两头鹰的体型十分庞大,站在陆地上时就像是两匹骏马,丹尼很想用手去触摸那长在额头上方的银角,这种角要是长在白马上,那就成了独角兽,可是它却长在鹰身上,很明显,死后世界除了人类还有很多本地物种。
其中一只鹰在丹尼面前蹲了下来,它的背部光滑平整,羽毛就像是用梳子打理过似的,至于另外一只,它也同样蹲在乔的面前,而那只鹰在往前走几步的同时,乔却又向后退了几步,丹尼真担心他会一直向后退,然后从城墙上掉下去。
“它是想让我们骑上它。”丹尼说:“它们没有恶意,瞧,我还可以这样摸摸它们的毛发。”
“好极了,那么你坐上去,天知道它会把我们送到哪去。”乔在老远的地方对丹尼说,他的屁股仍然坐在冰凉的雪地里:“牢房,它们会直接把我们扔进牢房,噢,我不想再回到那里去了。”
“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楚!”
“我宁可就一直呆在这里,也不要它们带我走!”
丹尼没有搭理乔,他踩着雄鹰的银角就上去了,那只鹰还没等他抱紧就拍动着翅膀,丹尼一闭眼,听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便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天。
不管乔有没有跟上,丹尼都不再去想他了,地上的那座美丽城市就像是滚动的画轴在眼前铺展开来,先是看到热闹的商店、沸腾的人群,接着是白鸟齐飞的中央湖泊,雄鹰在湖泊上空的彩虹桥上停留了一阵子,又往更北的方向飞了过去。
丹尼在生前只坐过一次飞机,而且还是投放农药的那一种,他兴奋极了,抓紧鹰的银角,巴不得就这样一直留在天上,那些可爱与迷人的云朵都是随他而来的,无论他飞到哪,云彩就会跟到哪。
丹尼顾不得回头看一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市里,这座城市是坐落在一片平原上,附近没有山,也不像是有高地,除了海洋,还有几条汇入湖泊的河流,它们整齐的像是毛线衣上的条纹,分布在城市的农业带与畜牧带。
看来这座城市不但是繁荣,更是应有尽有,居民们在这里快乐享受生活,而这些生活方式绝不像是牛奶小街上那样千篇一律。你可以带着兄弟去滑雪,去遛狗,也可以去马戏团观看最新的娱乐节目,空闲的时候又可以在任何一家过道咖啡馆品尝咖啡,当然香浓的好酒也必不可少,这里的每一家店铺都有独特的招牌,有最最吸引顾客的饮料配方,就算你飞到两千英尺的高空,也可以闻到从厨房里飘来的香味。
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丹尼几乎忘了寻找城堡的事,雄鹰背着他绕过了大半座城市,最后又飞回中央湖泊的彩虹桥梁,找准一块干净的空地降落下来。
这块地的草坪充满春意盎然的绿色,仿佛这座城市只有春天,它空荡荡地像是豪华的高尔夫球场,偶尔会有几只狗从矮小的灌木丛中钻进钻出,它们不怕生,看到丹尼后就一直叫个不停,之后又躲到灌木丛里。
这里虽然是城市,但一直都保持森林的安静,虽然公园离街道不远,却也听不到任何烦躁的声音,那些商人的吆喝都去了哪里,噢,此刻的丹尼当然顾不上去想这些,他拖着还带有海草的鞋子在空旷的草地上奔跑,这种感觉他像是在哪里体验过,可是怎么也记不得了。
就在这一刻,另一只鹰也从北边飞了过来,它几乎是将驮在背上的‘货物’摔在地上,之后就独自飞走了。
这个被甩到草地上的‘货物’蜷缩成一团,又是咳嗽又是呕吐,简直糟蹋了这么一块好地方。
丹尼走了过去,等到对方把黄色液体都倒完了才开口说话:“这是我见过最严重的恐高症,难怪你不想飞上天,这会我有理由相信了。”
这个呕吐不止的男人正是乔,他的脸因为眩晕而变成了蜡黄色,眼眶也像是刚出土的木乃伊,就连坐也坐不起来了,他在草地上躺着,默默感受着阳光留下的余温,这种温暖似乎很快就能治愈人的伤口,一段时间过后,乔就可以坐起来,他用不屑的眼神盯着丹尼看了一小会。
“你看到了什么?”他说。
“我看见你在呕吐。”
“不要告诉我你很享受这件事。”
“你是指飞行那件事吗?我从小就想当个飞行员,可是我没有钱,只帮助过一位农场主撒过农药。”丹尼得意洋洋地说,和乔相比,他显得很自豪。
“我打赌要是再让我飞一次,我宁可选择把自己绑在投石车上扔出城墙!”
“你有恐高,而且很严重。”
“你再说一次试试?”
“你有恐高,恐高,绝对有恐高。”丹尼像是小孩那样复述了一遍又一遍。
乔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捏紧拳头就追了上来:“别跑,看我打肿你的脸!”
在丹尼看来,这就是午餐前的游戏时间,他一下子觉得自己回到了快乐的童年,噢,抱歉,本书主人公的童年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乔跟在丹尼的背后追了大半个公园,最后上了街道,而在踏入街区的一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被那些穿在身上的五颜六色的布料吸引住了。
男人们大多数穿着体面的西服,也有只在舞会上才出现的燕尾服,稍微节俭的人会用剪短的褪色旧袍子代替衣服,这种衣服对于街头艺人来说似乎是显得太好了。
至于女人们,都有着闪亮的长发,均匀地披在两肩,衬托出精致的白暂的面颊,并且她们都把眉毛修得细长,睫毛光滑如丝,在朝男人微笑的时候,黝黑的眸子会变得秋波荡漾,仿佛圣山上射出的天堂之光,这些女子穿着花边长裙,衣服的款式虽然是单调的呢绒却不失鲜艳,另外一些喜欢干净的女人还会为自己戴上白手套,只有与人握手的时候才会摘下它。
丹尼想要上去与这些人打招呼,至少得问下这是在哪,可是这帮人都像是看到耗子一样躲避他。
丹尼低下头,看到自己穿着脏兮兮的衣服,那确实与这条干净的街道格格不入。
“要是七十八号特派员在这就好了。”丹尼自言自语着,他摸着空荡荡的胸口,才想起短笛已经送给别人了。
既然没有了特派员,而这里又是一个全新的地方,丹尼和乔明显觉得不适应,他们都在考虑同样一件事:饮食住行怎么解决。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为如何填饱肚子烦恼时,一阵烤肉的浓香从街道的拐角传来,那里排起了长龙,一个穿着厨师服的中年胖子在门口招揽客人,那个家伙用一把沾满油的铁铲敲着平底锅,嘴里发出的声音震得路边的石头都跳起舞来。
“不要再往前走了。”胖子喊到:“我发誓你们无论到哪都找不到这样的美味,玛可辛的烤肉艺术就代表这整条街,不,是整座彩虹花园,噢,即使能够代替崔凡特的美食也毫不为过!先生们女士们,你们还愣在那做什么?赶紧卷起你们的袖子,嗨,千万别让女士把心爱的手帕弄脏了,心疼她们的男士们可以把香喷喷的烤肉送到她们嘴里,一起来品尝吧,不止是狂欢才有的美味,这里是玛克辛烤肉店开张的第一天。”
胖子的宣传滔滔不绝,而丹尼早就被香味牵着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