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虽然有地方藏身,可粮食却是个大问题,现在,不得不继续吃着过去曾经吃腻了的山珍。
山珍,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好弄,我们得黎明前摸到山沟,等天亮以后顺着小溪细细寻觅那些已经被我们搜索了无数遍的每一棵枯树、每一个石缝,能够抓到几只蛤蟆,一两条小鱼那定会惊喜万分。
最会抓食的馋嘴已经成了古人,乞丐也是饿不死的家伙,把他最拿手的捕食绝技告诉了我们每一个人,可我们仍然不能填饱肚子,甚至是我们每天都饿着。
弄食不到的原因不仅仅是已经没有什么食可弄了,这一块地方被范领导他们来来去去折腾过无数遍,本就贫瘠的山区本就长不出多少可吃的东西,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们每天只能偷偷摸摸寻找蘑菇、木耳、野菜。范领导的队伍在这一带已反反复复搜索了好多遍,大队人马搜索并不可怕,我们在山里隐藏的技巧可以说已经纯火炉青,怕只怕那些暗桩埋伏的家伙。
盐巴和几个精细的人每天负责警戒,有几次,他们抓获了几个准备回去报信的暗探。因此,我们每次出去找食都冒着极大的风险。
出去找食的人并不只有男人们,女人们几乎是天天轮流着出去。这不是因为我们不知道怜香惜玉,而是我们没她们能干,要不是那些女人每天能多多少少寻些淮山、葛根、野鸡蛋、虾米之类的养身之物,我们这些男人只怕会被饿得根本就没有出去寻食的力气了。
今天,寻食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收获不多,但荷花和邱菊在石缝里抓到了大半篓螃蟹,本地人叫山蟹,虽然不肥,肉也不多,但到底是荤腥,因此,今晚的餐桌上算是这些天少有的丰盛美餐了。
我们在等王大麻子的大老婆和晓晓,这些天她们俩一直在一起,她们找到了寻找山药的诀窍,每天都能带回几只淮山。
我们开始焦急和不安。
现在,天色已经昏暗得看路都很困难了,但大娘和晓晓还不见归来。往日,这时应该是我们吃饭的时候了。
盐巴和几个警戒的人也没有回来。
焦虑慢慢变成了惶恐,王大麻子已经几次催促人出去接应,可回来的人都说找遍了方圆两三里路的范围,连人影也没见到一个。
“没用的家伙,两个大活人也找不到。她们又不会走得太远。肯定是你们没有用心去找。”王大麻子发着脾气,那些跌伤了腿、划破了脸的兵们委屈地沉默无语。
我准备出去寻找,催命鬼、乞丐、马蹄子、狗尾巴、细、孙猴子、关老爷都要跟我去,连老头也要去。当然,在山洞里的所有人都希望去找人,自告奋勇的嚷嚷显得有些喧闹和嘈杂。
城里人已经从别人手里夺过了一支步枪,他抢到了我们所有人的前面,站在洞口的他说:“我们去,从龙门出来的人都去,其他人守在山洞里。”他说得激动,说得动情。可他的话立即招来了一大片的不满声:“谁不是弟兄?我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人了,还说你们我们的!”“屁话,老子就要去。”“怎么就不认我们这帮新弟兄啦?难道只有龙门出来的人才是兄弟?”
“我,我不是这意思啦,我是说,总得有个秩序吧?”城里人解释,可怎么也不可能为刚才那句话解释出个道理来。
“别吵。不为、乞丐、孙猴子、关老爷和我一起去,其他的都留下。”王大麻子说。他坚定而不容置疑的口吻并没有让所有的人慑服,马蹄子不忿,说:“咋?竟然不要我去?我奶”但他说到这立即顿住了,因为,那几个女人在看着他。
狗尾巴看到马蹄子没继续说下去,他接着说:“打仗还得靠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肯定是要去的啦。”
催命鬼还算冷静,他准备以理服人,“这样肯定不行,你王大麻子一营之主不能动,还是由我和不为带几个弟兄出马。又不是打仗,可能是她们迷路了或者找到了大淮山药,现在天黑了找不到路。这样吧,我和不为、乞丐、孙猴子、关老爷几个去。都别争了,耽误时间。”
城里人失落地哝哝,他还准备抗争,可没等他开口,二娘站了出来,说:“我去,我和你们去。”
王大麻子露出一丝喜色,我们都没有反对,因为,她是我们中最有能耐的人。只有那些不久前才加入我们的人显得疑惑,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让一个弱女子去冒险。
王大麻子说:“好吧。”没有再说别的话,既然二老婆出马了他就不必再固执了。
虽然我们是去寻人,我们一致认为要寻的人只是迷了路,但我们都在做战斗的准备,并且准备充分得超过以往的每一次。全副武装的我们让山洞里的每个人都感觉到我们是去执行突击任务。
沈娘过来了,苍白的脸色中显出谈谈的忧虑和不安,但仍然平静,说:“有为,如果遇到不测,尽力而为吧,但不要勉强。命运是争不过的,命中注定了的事多半是没法改变的,尽了力就可以了。”这是她第二次说这话了,我感到有些恐惧,有些茫然。
二娘一副短衣打扮,一改往日的娇媚柔弱,她变得英气勃勃。我们惊叹和诧异,那些不知底细的人更是目瞪口呆。
充满自豪和满足的王大麻子仍然没有往日的那份豪气,我们至少是没有听到他“哈哈”半句,在过去他肯定已经“哈哈”了半天。他说:“二娘出马比我更好。催命鬼,不为,你们虽然是爷们,但你们在这方面没法跟她比,你们就听她的吧。”
没有半点委屈和不满,我们明白二娘的能耐,说:“我们听二太太的,请放心。”
我们顺着山路摸着黑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说是山路,其实根本就不是路,它只是山崖上一条我们走过多次的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