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梧桐居里的空气如死灰般寂静。
寂静得如此离奇,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沉静。
面如死灰的太医和紧咬下唇的小桐跪在地上,双脚颤抖着,嘴唇发白。
慕容冲紧紧地握着夏樱的左手,淡褐色的眼眸里埋藏着深深的恐惧。
他……真的好害怕她从此一睡不醒。
在看到她躺在地上的了无生气的那一刻,心……仿佛被人狠狠掐住,从所未有的恐惧充满了整个心底,即使是以前灭国时,也未曾试过如此的恐惧。
突然,他猛地转过头,一脸戾气地射向跪在地上的太医,冰寒之气顿时在小桐和太医的周围布满。
暴风雨骤时暴发。
“到底怎么回事?”声音是从牙齿间蹦出来的。
“回、回皇上,根据微臣所见,夏姑娘是中了毒,但是夏姑娘中的毒实在奇怪,微臣从未见过。”
“哦?太医意思是不会治了?”慕容冲声音一沉,“不会治病的太医要了也没用,来人,拖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呀!饶命呀……”被拖出去的太医救命声连连。
梧桐居里的人同情地看着那个太医一眼,就连忙垂下头,哪里都不敢乱望。唯恐自己会是下一个,即使自己此时处在皇宫内的最神秘的宫殿里。
“小桐,为什么樱会中毒,是谁所为?”眼神凌厉地射向小桐。
“皇……皇上,奴婢真的不知。”
“哦?是吗?”
听到这个声音,大家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这个声调微高的声音比催命符还要可怕。看来小桐凶多吉少了。
“能进梧桐居的人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声调依然微高,听上去很平静,但却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还有……长公主。”小桐犹豫了半分。
“放肆!竟然敢牵连到公主上!来人,拖出去斩了。”血腥的暴风雨再次来临。
“李公公……”
“奴才在!”被叫到的太监,脸色都变白了。
“传令下去,给朕找最好的大夫,找不到——斩!”声音如阎罗王一般。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声音:“长公主——到。”
“皇上,不要……”一个神色着急的绝**子慌忙进入屋里,连礼仪都不顾了,“皇上,小桐都已经死了,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皇姐,好些了吗?”见到自己的姐姐,慕容冲的声音柔了下来。
“昨天只是累过度了,现在并没什么大碍。”清河公主微喘着气,“先让他们退下,我话有跟你说。”
慕容冲先是盯着脸色着急的清河看了许久,最后才应允了。
在他们都退下后,清河公主凑到慕容冲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冲儿,我有药可以救她。”
慕容冲的眼睛亮了起来,亮得遮掩住了眼里的猜疑,“皇姐昨晚为何会到樱的梧桐居来?”
“冲儿,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都是在皇宫里生活,从没出过宫,我很渴望外面的世界。听到夏姑娘昨天出宫了,所以我才会到梧桐居里问她外面是怎样的。”清河公主的眼睛黯淡了下来。
“为何不来问朕?”慕容冲眼里的猜疑依然存在。
“哎呀!冲儿,有些姑娘家的事情你叫我如何开口?”
“是朕疏忽了,有下次的话,朕再带皇姐出宫。”猜疑消逝,慕容冲转回话题,“皇姐真的有药吗?”
“嗯,是母后留下来的。当时母后曾经说过,如果我们姐弟遇到严重的疾病,这药可以替我们化去一劫,”清河公主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打开瓶盖,倒出一颗黑色的丹药递给慕容冲“夏姑娘是冲儿重要的人,用在她身上,母后一定不会介意的。”
慕容冲的眼眸中沁了层暖暖的光芒,他轻声道:“谢谢你,皇姐。”
“冲儿要保护的人,就是皇姐要保护的人,快点喂她吃吧!”清河公主收回空空的白色瓶子,离去。“冲儿,我回清河殿了。不打扰你们了。”
看着夏樱紧闭的双唇,慕容冲把药放到自己的嘴里,接着对准她淡白的唇压了上去,以口喂药。
半个时辰后,夏樱微微苏醒。
缓缓睁开双眼后,小桐迫不得已的表情浮上脑海里。她疑惑地转过头,正准备叫小桐过来时,竟然发现慕容冲此时一脸担心地看着她,淡褐色的眼眸里似乎有着些散不去的恐惧。
“凤皇?你怎么在这里?”她准备坐起来。
“樱,你昨天晕倒在地上了。”
“晕倒?可能是太累吧!”
“不,你中毒了,被小桐下毒了。是皇姐用药救了你。”想到这里,紧握着夏樱的手的慕容冲微微加大了力度。
“小桐?”昨晚小桐迫不得已的表情再次浮上脑里。
她看向慕容冲,发现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凶狠。
突然她似想起了什么,心猛地一沉,声音有点颤抖,“小桐她……现在在哪里?”
“斩了。”声音冷淡而无情,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这样在消逝,但在他的眼中看来却是一件如此平凡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历史上记载的慕容冲凶狠残暴,嗜血无情,是史官记错了,但是直到这刻为止,她才明白——
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痴迷,他的笑容,都只为她绽放。在她面前,他的凶狠残暴,嗜血无情都收起来了。
凤皇,为什么要爱得如此小心翼翼?
“樱……樱……”她陌生害怕的眼神让他心慌,“伤害过你的人,朕绝对不会放过!”
淡褐色的眼眸绽放着信誓旦旦的光芒,但在光芒背后却隐藏着微不可乎的恐慌。
心蓦地一紧,握起他的手,她定定地看着他,“凤皇,答应我,以后不要轻易杀人,好吗?”
“你不喜欢朕杀人?”
“是,我讨厌。”斩钉截铁。
慕容冲一怔,眼里的恐慌越来越多。
“好,只要是樱不喜欢的事情,朕绝对不会去做。”他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眼神像做错事情的孩子,“这样,樱不要讨厌朕,好不好?”
见到这样的慕容冲,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她的鼻子酸酸的。
“凤皇,你的本性是环境因素造成的,与你本身无关,或许在这里,杀人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在我那里,杀人却是很严重。我讨厌杀戮,但这并不代表我讨厌你。”看到他眼神微微松了下来,但是依然小心翼翼,心又是一阵绷紧。她双手按住他的纤瘦的肩,凝视着他,“凤皇,你听着,我——夏樱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真的?!”眼神带着希冀的光芒,声音像得到糖果的小孩般兴高采烈。
“嗯。”她重重地点头。
淡褐色的眼眸见到她点头,光芒更加强烈了。但在下一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黯淡下去了。
“凤皇,怎么了?”松开按住他肩的手,夏樱发现了他时亮时暗的眼神。
听到她关心的语气,眼神闪烁地更加厉害了。
最后,他眼里闪过了一丝决然,淡褐色的眼眸才平静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地摘掉束发的玉冠,一头青丝瞬时洒了下来。白皙纤瘦的手指捏住一条发丝,轻轻一拔,顿时落下。
“樱,给你。”他的唇角勾起一个笑容,一个绝美的足以令天地万物失色的笑容。
夏樱怔怔地接过发丝。
这次的她不是为他的绝美而发怔,而是为他笑容后的苦楚。
“凤皇……”她的声音有点酸涩。
“樱什么时候回天庭?”突然慕容冲平静地问了句。
“……”对于慕容冲突然的改变,夏樱措手不及。
“相信樱可以很快找到那样东西吧!”
夏樱定了定神,想起了以前在梧桐树下说的话,微微点头,“我现在感应到那样东西了,至于回天庭的时间,明天吧!”
“好,明天朕送你走。”慕容冲凝视着她,眼睛眨也不眨的,好像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地印刻在脑子里,一辈子也不要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