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应该做一个捍卫自己诺言的勇士!
——欧阳羞羞
“对……对!你不是梦姬,她不可能在这里,你是信使武浈,太久远了,实在是太久远了”黑衣人怅然若失的感叹过后,忽然脸色一变,惊呼:“你怎么会在这里?出事了?”
武浈依旧单膝跪地,如当日一样头也不抬的说:“梦姬遭难,特来向战神禀报,乌夜一族复辟,战事一触即发,梦姬被悬于冥台之上,倘若战祸再起,梦姬恐遭斩杀!”
“乌夜复辟?怎么会……何人为首?”黑衣人急切的问。
武浈跪在地上迟疑了片刻,轻声道:“梦魇!”
“不可能!”黑衣男难以置信的回到:“我亲手斩下他的首级,这怎么可能!”
“可是前方战报的确是这么传回的”武浈低头坚持着说。
“哼!定是有人冒名起事”黑衣人茫然说完一句,突然转头盯着我,我心头一惊,正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却被他上前一把揪住,可怕的面容抵在我眼前大声吼到:“真抱歉,你的游戏该结束了!现在,交出钥匙!!!”
我整个人被他拎起在半空,满心惊恐中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自己也慌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见没有,你该交出钥匙!!!”黑衣人不停摇晃着我,大声怒吼。
被他揪的气紧,我挣扎喘息道:“我……我不知你在、在说什么”
“将军!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武浈在一旁也不淡定了,惊恐的站起身问道。
我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跟谁说话,黑衣人也并不回她,转身一声怒吼将我摔在地上,没等我哼出一声,只见他俯身冲过来一把按住我,挥起拳头怒喝:“放弃你幼稚的执念!只有暴力才能终结一切痛苦!”
说罢,眼睁睁看着他沙包大的拳头直冲我脸上砸下来,惊恐之下浑身一个抽搐,惨叫着猛然坐起身,一阵寒风掠过,左右环顾,只见自己正身处树林之中,四面一片白雪皑皑,顿时恍惚的搞不清楚状况。
然而定下神来细看,玉儿、蛋二、宏元二老以及那个神秘的蒙面男子都躺在身边,各人身下都垫了干草,一堆篝火在身旁不远处烧的正旺,噼噼啪啪的篝火在四周冰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暖,篝火的对面,一个面容艳丽的年轻姑娘搂膝而坐,定睛细看,是豪狐,她身旁躺着那个与我们拼死相斗的女子,看上去似乎也已昏迷不醒。
“你醒啦?”豪狐见我坐起身,隔着篝火关切的询问。
“这……是什么地方?”幻梦初醒,我揉着脑袋,神情恍惚的问。
“你强行突破了梼姐姐的界域,这里是你们来时的那片林子”豪狐起身来到我身边,蹲下身深情的看着我说道:“谢谢你,没有继续伤害梼姐姐”
我顾不上和她客套,紧张的环顾四周,确实不见了那个青面獠牙的黑衣男子,也不见武浈的踪影,听她说这是我们来时的那片林子,才略有些恍悟刚刚是一场惊梦。然而对于这片林子,我记得来时最多只是深秋,我们进入界域前,林子里的草木尚且葱郁,怎么转眼小半天的功夫,竟是冰雪覆盖、一片隆冬景象?
豪狐显然看出我的疑惑,笑着说:“梼姐姐的界域里,时间与外界大不相同,推算下来,这里距离你们进入界域时,至少过去几年有余了”
“什么?”我一惊之下,难以置信的看看四周道:“你是说……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嗯”豪狐点点头道:“界域内,三十六秒便是外界一日,你们在界域里至少待了大半天,这里究竟过去多久,早就不好说了”
我茫然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树林里厚厚的积雪,完全不知所措了,豪狐却毫不在意的看着我,只痴痴地说道:“想不到,你不但心地善良,竟然还有那么强大的实力,连梼姐姐的分身都输给你”
“分身?”我心头一惊,看看躺在对面的女子,随即警惕的环顾四周道:“她、她还有真身在?”
豪狐笑着摆摆手道:“别担心,姐姐的真身早被封印在这大山里,她耗费百年的心血才将外泄的精气聚集成这具分身,让自己的精魂从封印中得以解脱,虽然分身的实力弱了许多,但此后的百余年来却从未逢敌手,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确实比我们之前遇到的点化者都要强大许多!”
我心有愧意的挠挠头,忽然想起躺在地上的众人,忙问道:“他们不会有事吧?”
“放心,只是昏迷而已”豪狐笑着说道:“界域破裂的震荡很强,加上他们原本就已经体力不支,现在只是昏迷,我已查看过,都没什么大碍,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我安心的点头道,回想刚刚危难关头多亏她救助,否则自己早葬身巨石之下了,心底不禁对她好一阵感激,忍不住问道:“对了,你……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幽云”豪狐随口一答,只顾好奇的盯着我问:“跟我说说,你到底是谁?我从小隐居在这深山里,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点化者,你跟我说说吧”
“我?厉害?哪有,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从未被如此夸赞,我不好意思的回应她,于是原原本本、毫无隐瞒的将自己的经历与她和盘托出,从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到遇见玉儿、武浈,再到尸王血烟的出现,以及和老爸、蛋二的许多变故,甚至于被当成什么转世者,都毫不保留的讲给她听,她时而听得入神,时而又在我说的糗事中咯咯笑个不停,虽然她算不得人类,但我却莫名的对她产生信任,冰天雪地中,一人一狐,聊得分外投机。
当幽云听说我被当成转世者,陷入一阵沉思,随后又打量着我说:“嗯,我听梼姐姐说过,转世者是最厉害的点化者,她就是很久以前被转世者封印在这里的,现在虽然修了分身,却也无法离开这片深山,梼姐姐那么厉害都输给了你,这么说来,也许你真的就是转世者!”
我挠挠头笑道:“刚刚,其实稀里糊涂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伸出胳膊露出那个长平封印道:“多半和一个封印有关,平时我根本也没这本事,倒是你们这个‘桃子姐姐’才真的厉害,她是什么人?你们都叫她‘桃姐姐’是桃树修成的精么?”
“不,梼姐姐才不是什么桃树变来的”幽云笑着摇头道:“但是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是什么来历,只是我从小就知道,这山里的族类百余年来都是在她的庇护下生存,很久之前,我们在这深山中远离人类,从不与外界有来往,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避免灾祸……”
说到这儿,她的神眼神变得暗淡,神情哀伤的回忆到:“大约百余年前,那时我还小,我……”
“百余年前?你还小?那你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我打断她的话,看着这个面容娇艳、绝不过人类十七八的姑娘惊讶的问。
“这有什么?”她理所当然的说:“我们族类,一百岁只算很小的年纪,你是点化者,连这也不知道?”
我茫然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幽云转过头看着远方回忆道:“百余年前,我的父母都还健在,有一年冬天,这里的雪比现在还大,父亲在山里偶然发现了一个倒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人类,虽然梼姐姐此前一再告诫山里的族类,绝不可以接近人类,但是父亲还是一时心软将他救了回来,那人一直昏迷多日不醒,母亲虽然每日悉心照料,那人却始终不见好转,当时不敢让其他族类知道我们私藏人类,但眼见那人救不活,父亲实在没办法,就去求了一位要好的玉蜥大仙,也就是你们点化者常说的柴骨兽,他的尾巴可以断而再生,而断骨磨粉冲服,又有极强的回复力,几经劝说,玉蜥大仙才肯断尾相救”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树林中被困的几日,自己也一直在服用老前辈给的柴骨粉勉强支撑,又想起那日夜里,宗族据点里屠杀柴骨兽的惊悚场面,心里顿时一阵惴惴不安。
“后来那人总算是救活了,神色一天比一天康健起来,后来能下床了,我还时常央求着他与我一起嬉戏玩耍,在他康复的那几日,与我们一家相处的倒很愉快,最后父亲要秘密送他下山,我们都还有些不舍,他自己也对我们的救命之恩非常感激,然而在他走后,这里的灾难却开始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顿时有些隐忧,对后来的事情已多少猜出了几分。
“没多久,山里突然来了许多身怀异能的人类,后来梼姐姐告诉我们,那是点化者,是一群专门以屠戮我们为生的人类,他们进到山里,不分青红皂白见谁抓谁,许多族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或遭残杀或被当做观赏的玩物抓捕运出深山,甚至连母亲也未能幸免”
幽云几度哽咽,勉强坚持着继续说道:“父亲悲痛欲绝,就将救过一个人类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本意是想忏悔,却不料,太多失去家人的族类悲愤异常,对他群起围攻,活活将他……我从此成了孤儿,是梼姐姐一再袒护下,才勉强活了下来……”
她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抱膝埋首痛哭起来,我惶恐不安的坐在一边,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许久,幽云抽噎着抬起头说:“我不明白,我们隐居这里,远离人类,从不与他们有什么相干,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因为我们中,有的对他们有利用价值,有的可以当作观赏的玩物拿去出卖么?这就是他们可以堂而皇之抓捕和屠杀我们的理由吗?”
我心中一堵,除了对不起,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可以对她说的。
“后来族类在这山里奋起反抗围攻,倒也逼退了一些点化者,然而随后就会有更加厉害的点化者前来,赶走一波,又来一波,抓捕我们的方法也越来越难解,再后来,梼姐姐分身的修炼终于有所进阶,她的分身活动的范围虽然受限,但安排族类做诱饵,将他们引来这里,梼姐姐便结下这两重界域,弱一些的,都在第一重循环界域中力竭而亡,少数有能力解开循环界域进入下一重的,也都被梼姐姐逐一解决,但凡上钩的点化者,从没有能活着脱身的,许多自命不凡、贪婪无厌的点化者殒命这里,这让其他点化者开始对这里感到畏惧,之后的二三十年间,这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然而就在几年前,又有一波点化者来到这里,他们照旧做起之前点化者一样残忍无耻的勾当!我们又不知有多少族类遭受残害!”
幽云说罢,愤怒的盯着宏元二老,大有要杀之而后快的意思。
我连忙解释说:“这回他们也算受到教训,宏元寿前辈丢了一只胳膊,宏元兴前辈的一条腿多半也要落下残疾,相信他们之后不会再来招惹你们了”
幽云皱着眉转头看着我,突然哀求道:“我能看得出,你是好人,我想和你做个约定,可以么?”
“我?约定?”我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她问。
“答应我,如果你真的是那个转世者,求你想想办法,让那些点化者不要再屠杀我们的族类,可以么?”
“我……”我想推辞,因为自始至今我都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个什么转世者的传说,更没相信过自己就是那个转世者,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幽云苦苦哀求的目光让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她。
“答应我,好么?”她上前来攥起我的手仍在哀求。
我只得努力点点头说:“好,如果我是,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彼此的残杀不再继续!”
听我这么说,她终于露出一抹宽慰的笑意,努力点头道:“你是,我相信你一定是!”
“万一……万一我不是怎么办?”见她如此认真,我有些为难的说。
“那……”幽云低头支吾了半天,终于一抬头,盯着我道:“那你就再回来,回到这里来,只要你肯保护我们的族类不受其他点化者的残害,幽云想……想……”
说到这儿,她面色一阵绯红,低头不语,我却云里雾里没听明白,忍不住问:“想什么?”
她抬起头,轻咬着樱唇,沉默中盯了我一阵,轻叹一声道:“只可惜,幽云不是人类……可只要公子不嫌弃,哪怕只是作个丫鬟,伺候在公子身边,我、我也……”
我局促不安的看着眼前这个面颊绯红、眼神热辣的姑娘,原本就美艳动人的她此时更添几分摄魂的魅力,情不自禁的开口道:“你放心,不论如何,我一定会尽力,让你们不再受到伤害!”
忽几声细响,转头看去,竟是那个被称为梼姐姐的女子挣扎着起身,幽云忙松开我的手,上前去扶起她来,只见那女子在幽云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来,目光冷漠的盯着我,这让我心里一阵发毛,不知她又要怎样。
“我输了!”女子颓然开口,顺手在自己胸前一扯,转手向我一甩,我正要躲闪,却见一个晶莹剔透的吊坠跌落在我面前,那女子随即道:“这个,是你的战利品,带上它离开这里,不要再为难山里的其他族类”
“姐姐,他不会……”幽云忙要替我解释。
“你闭嘴!”那女子却突然打断她道:“哪有不贪心的点化者!”
我小心的从地上拾起那枚精美的吊坠仔细端详,晶莹剔透中,像是雕刻着某种动物和不知名的字符,在晨曦白雪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实在好看的紧,但我还是笑着伸手递过去道:“这个我不能要”
“怎么?你还瞧不上?”女子一时气急,倚在幽云怀中喘息着质问。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忙收回手里的吊坠,低头盯着吊坠一番沉思后,小心的说:“好吧,谢谢你的好意,这个我收下,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们这里的族类,而且……”我转头又看一眼仍昏迷不醒的众人,说道:“我也会尽量劝说他们不来伤害你们,但是,能不能劝服他们,我没有把握”
女子依旧冷漠的盯着我,好一会儿,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微笑,然而只转瞬间便又消失,恢复了一脸冰霜般的神情,转头道:“幽云,我们走吧”
幽云应了一声,努力将她搀扶起来,两人转身正待要走,那女子突然又停下,回头道:“希望你刚刚和幽云所说都是真心话,而不只是为了哄她一个无知女孩开心”
幽云一惊,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紧张的问:“我们……我们刚说的话,姐姐都听到了?”
女子瞪了她一眼,转头道:“走吧,别自作多情了”
幽云搀扶着女子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在雪地中远去,眼见她们要消失在树林中,我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突然站起身大声喊道:“我答应你,如果我是,我一定做到,如果我不是,我会回来,保护你们!”
远处,二人站定,幽云转过头掩面而笑,而后却又带着几分哀伤的语调大声说:“你可要记住啊!我们的约定!”
我站在原地不住的点头,幽云身旁的女子却不住摇头,抬手一挥,一阵寒风裹挟着雪片横空而起,直吹得我睁不开眼,待风声过后,二人却已不见了踪影,连地上原本留下的几行足印也消失了。
“收好我给你的玉屏风,最好不要让人见到,危难时,或可保你无事!”
树林中回响着那个梼姐姐的声音,我低头看看手中的吊坠,心想她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于是抬手戴在脖子上,将垂下的吊坠小心藏在了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