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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爱若无言

我忘记了那个人的声音和相貌。

原本应该清晰烙印在脑海中的一切,却都被我忘记了。

我只记得他的名字——毕维斯?享特。还有脑海中唯一的一段模糊影像,是他双掌结印发动起的未知魔法,在那一刻,狠狠地击中了我。

被摇晃至醒的时候,我倒卧在格林达尔城大教堂冰冷的地面上,阳光透过墙壁拼缀的彩色玻璃窗折射而下,我眯着双眼,对上了蹲在我身旁的普休斯叔父那深邃的眼神,他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我却什么都听不到。头部一阵晕眩,只是在我再次沉入黑暗的一刹那,目光落在了倒在我身边不远处一滩血泊中的父亲大人,神圣庄严的教皇服饰上布满了血迹……

当我再次醒转过来,已是在自己的房间。

床的四周围满了教会里的长老,他们在看到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关切的问候着,却紧蹙着眉宇,神色哀伤。

“我怎么会在这里?”

面无血色的我硬撑着双臂支起身子,看向坐在我床沿的普休斯叔父。

“对了!父亲,父亲大人他怎么会躺在血泊中!”

突然想起这些的我,近似发狂般猛然抓住了叔父的胳膊,不顾自己的虚弱急切询问。可普休斯叔父低声的叙述,却给了我最大的打击。

“不可能!父亲,父亲大人他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我颤巍巍地摇晃着普休斯叔父的胳膊,无力地摇着头,不会的,我不愿相信这一切。可当我抬头看到叔父那深凹的眼眶里所流动的黯然神色,好似激发了四周所有的寒冷因子,让我顿时全身冰冷。

我,不得不相信。

“冷静一些,布兰琪。事发时只有你在场,你好好回想一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双有力的手按住了我悉索抖动的肩膀,稳住了我激动颤抖的情绪。

我逼迫自己努力回想,却只换来了头部的一阵抽痛,似有某根记忆神经猛然断裂,脑海中的记忆懵地一下骤然翻滚。

这样的疼痛让我记不起事发时的一切,我闭着眼睛恍惚地摇着头,恍惚到一定的程度,一个模糊的身影却浮现了出来。

“毕维斯?享特……”

毫无意识下,脱口而出的一个名字。

可毕维斯?享特是谁?为什么我觉得我原本应该非常熟悉这个人……

“毕维斯?享特是谁?”

普休斯叔父问的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

我摇了摇头,狼藉的记忆中无法搜索到丝毫可用的信息能告诉我毕维斯?享特是谁。

“可是,在我昏迷之前,我记得有个模糊到无法辨别的身影,双掌结印,对我施展了魔法。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叫毕维斯?享特。只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毕维斯?享特是谁。”

“菲尔!卡特!你们立刻去调查所有名叫毕维斯?享特的人,不可放过任何线索。”身为教会二长老的普休斯叔父起身严声命令侍卫前去查探,随后转过身来轻声地问我,“布兰琪,再也想不起来其他的么?”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

是的,关于父亲遇袭经过的记忆,我怎么都找不到了。

调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在都城艾利奥斯,有位著名的年轻魔法师,就名叫毕维斯?享特。各种收集到的证据证明,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在得知如何能够找到他的线索后,从小为了自保而学了少许魔法技巧的我,带着自己的法杖,偷偷溜出了村落。此时的普休斯叔父已经接替了父亲教皇的位置,可他念及叔侄之情,依旧把我留在了教会之中,时刻关照着我。但杀父之仇,无论如何我也要亲手去报,但无奈我知道普休斯叔父绝不会答应我亲自出手,便只有自己偷偷地溜了出去。

我幻想过各种见到杀父仇人时的情景,却没有预料到,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心底竟会涌现出一股奇异的暖流。

“你就是毕维斯?享特吗?”

我举起法杖,压抑着心底涌现的莫名感觉,眼睛冷冷的盯着他。

是错觉么?他的眼角闪过了一丝怜惜的神色,但又立刻恢复了阴霾。

像是忘记了他的身份,我继续凝视着他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到丝毫线索来唤醒我的记忆,但他的瞳孔却和瞳仁一样黑不见底。

渐渐亮起的天色隐去了星光,可笑的是我们竟然彼此凝视了这么久,谁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手。

“你到底是谁?”我终于找到了理智,“是不是你杀了我的父亲。”

他沉默片刻,像是在内心做了什么决定,缓缓地回答:“是的。我就是毕维斯?享特。”

一滴泪水莫名滑落。

为什么会心痛?

为什么会期望他说不是他杀了我的父亲?

可是不容我失神多想,他猛地向我跃了过来,半空中双手结印发动起魔法,我下意识地急速挥起手中法杖反击,当我发动的魔法击中他心脏的一刻,我却被他双手扶肩翻转过身,另一道不知来源的魔法光束同时击中了他的背部,眼前的画面唤醒了我那慌乱的心智,普休斯叔父不知何时站在了我原先位置背后的不远处,身中魔法攻击的他扬起空间卷轴瞬间消失,这时我才发现,普休斯叔父所发动的魔法攻击本应针对的是我……

如果不是毕维斯?享特,我必死无疑。

“到底……你到底为什么会出手救我?”

我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的看着已然倒地的毕维斯?享特。

而他耗费最后一丝力气,在离世前轻柔地挤出了一句“我答应要保护你一辈子……我不想让你去面对……”

窒息,仿佛整个世界如黑洞般轰然塌陷。

随着毕维斯气息的散去,一个封印记忆的结界从我脑部瞬时抽离。

瞳孔急速放大收缩,视觉错乱使我陷入了黑暗,四肢无力地跌倒。

倒地的霎那,一幅幅失而复得的记忆片段从眼前快速闪过:普休斯叔父趁我不备发动操控系魔法控制了我的心神……被控制的我又趁父亲大人转身不备的时候发动黑魔法击杀了他……在父亲被击杀的一刹那恢复清醒的我失声尖叫……因无法承受一切而欲自杀的我被及时赶来的那已秘密相恋多年的毕维斯阻止……毕维斯抱着情绪失控的我说不能让我面对这些残酷的事情后起身发动了记忆封印魔法,封印了杀父的记忆,也封印住了与施法人有关的往事……

“你是布兰琪?毕维斯的爱人?”

有如经过了一场厄长的梦,眼前的这个穿着黑色法袍的中年男子在我清醒过来时牢牢地盯着我。

我诺诺的点了头,将视线移到了倒在我身旁的躯体上。

那是我深爱多年的男子。

他的微笑曾经是那样的明媚。他的笑声曾经是那样的动听。

而现在,他却板直地躺在我的身边。

他已然死去,可我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我知道,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流泪了。

“我还是来晚了,毕维斯曾经告诉过我你的事情,可我不想让他牵扯到别人的家族事务中,尤其是,那个家族还有着那么庞大的势力,你懂么?”

再次点头,这时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张嘴说些什么……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才不会有遗憾,听说你拥有一定的魔法基础,如果你愿意,今后就跟着我回都城艾利奥斯继续学习。我可以给你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你教会里的那些人不会再骚扰到你。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命运,在你足够强大时就可以回来为你的父亲还有毕维斯报仇。更甚者,如果你能够承受一番痛彻的命运洗礼,在你成为神的那一刻,你将可以不受女儿身的限制,永远的守护你的家族,守护你父亲创立的教会……如何?”

我慢慢地低下了头,几缕凌乱的发丝垂了下来。

神,一个古老而神圣的名词。传说,众神之前也是凡人。

如果努力,我也可以成为神么?

等再次抬起头时,我的眼神里已充满了坚毅。

我不仅要替我的父亲和毕维斯报仇,还有我的家族、以及父亲创立的教会都需要我的守护,此刻的我必须咬牙坚持。

在处理完毕维斯的后事之后,含泪的我紧随着黑色法袍男子的步伐,向着帝国的都城——艾利奥斯的方向,一步一步迈进……

回首,看往格林达尔城大教堂的方向,暮色席卷大地,泛红的天幕下,氤氲的雾霭相互纠缠。

我站在石块铺成的路上,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心里暗暗起誓。

不管多久,我布兰琪?格林,都一定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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