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爹最后是狼狈的从苏大伯那里逃出来的,不是因为有人追赶或是什么的,而是因为自己觉得对不起躺在床上的大哥。
看着躺在床上,双眼凹陷,骨瘦如柴的苏大伯,想着以前意气风发、风姿一流(在小镇)的苏大伯,心里便是忍不住的心疼。
苏老爹想:大哥也是心里苦啊,以前他总是怪大哥不明是非,和那周氏坑瀣一气、胡作非为(虽然自己从来都不愿意说),现在想来都是那个周氏的错。
之前还觉得周氏那般模样可怜,可是看到自己大哥的惨状,在对比周氏的四肢健全,不由得觉得周氏的模样可恶到了极点,恨不能,恨不能……
苏老爹到底没有厚道,从未做过恶事,所以也想不起来到底如何才是对周氏最好的惩罚。
上次来看苏大伯,还是“啊啊”得叫,可是仅是十数天未见,苏大伯连着声音都没有,呆滞的表情躺在那里。
秋姨娘紧紧地盯着苏老爹的表情,深怕苏老爹有个什么不满。
虽然她提前让人来给苏大伯做了清洁,可是到底还是怕有所疏忽,“二叔,我,我,相公他不让人近身,我又怕那奴才下手没有个轻重,只能拖着自己的身子给相公擦身,到底是个女人家,没有力气,只能勉力而为。”
说着还有意无意的朝着苏老爹贴去,苏老爹也不知怎么的,竟又有些失神。
从来没有的感觉,让苏老爹很心慌,一刻也待不下去,对着身后的小斯道:“将我给秋姨娘准备的银票交给秋姨娘。你放心,我不会放任你和大哥不管的……过段日子,等爹娘的心情好些了,我再劝劝爹娘,到时候再议对周氏的处置,总归不会让你吃亏便是了。”最后的那句是对着秋姨娘说的。
苏老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上,苏老爹的脑子里都是秋姨娘那张年轻明媚的脸和母性光辉,尤其是看到她对苏大伯这般有情有义的倔强,不由得怜悯,同时也有一些心慌和难耐。
苏老爹对自己说:“我这是看她一个人照顾这一大家子不容易,是想着给大哥减轻负担,不然为什么我以前对她从来没有好感,现在却这般,说到底不过是觉得老苏家欠着她的,大哥欠着她的,我这个做弟弟的总得在哥哥不方便的时候,对她照顾一二。”
这样一想,苏老爹便心安了,气也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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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刚刚送走了孙俊泽和瑞清王,还有自家的儿子,叶氏精神很不好。
以前,她看孙俊泽那小子很好,谦逊有礼、温文尔雅,可是未曾想居然能做出这般事来。
即便两家家长都有意,可是还有到定亲的那一步,便这般的嚷嚷开了,让人知道,还以为她的欣姐儿是个不三不四的不检点的女孩。
小的时候还好,这越大,欣姐儿越不喜欢和孙俊泽接触,以前没有注意,后来细细瞧了,这几天细细瞧了,才发现自己闺女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个心事。
“娘,您歇歇吧,过些日子,等小姨的亲事定了,咱们也该去京城去看看嫂子了。大哥这可是千年老妖,难得的动了凡心,可得好好把握,过了这村,可别后悔。”苏欣看到叶氏愁眉不展的,并不知道这是为自己而发愁呢,不由得打趣道。
叶氏看着自己闺女那明媚的笑颜,深深的吸了口气,“你个小淘气,居然还打趣你娘来了。不过,你说的也对,这媳妇我总得相看相看的,你哥哥没有经历过事,可别被人骗了。”
叶氏心念一转,自己的这个闺女样样出挑,自小就有主意,这亲事到时候还真得欣姐儿看准了才行,不然到时候过不到一起去,自己还不得心疼死。再说了,欣姐儿还小,即便要嫁人,也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姑且慢慢挑着。
豁然开朗,叶氏眉头舒展,和苏欣商量起遂自己两人什么时候去相看,都要带哪些人,到时候是不是要见见二哥,给大哥二哥带些什么东西。
苏老爹就是在这个时候进门,进门看见屋里的两个女人都一脸兴奋的瞅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秋姨娘,然后一阵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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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姨娘送走了苏老爹,拍了拍胸口,对着躺在床上不说不动的苏大伯道:“当初怎么就没有嫁给你二弟呢?你瞧瞧你二弟多出息,再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我当初怎么就没有遇上你二弟呢?”
苏大伯除了眼珠转了转,没有任何表情。
秋姨娘一看到他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苏大伯的头便是乱打一气。只是苏大伯如今瘦得只剩下骨头,她这一拳下去,苏大伯没有表情,自己倒是疼的嗷嗷直叫,在屋里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了好的作案工具--鸡毛掸子,对着苏大伯没头没脸的就是一顿抽。
抹了,甩了甩手,骂道:“没有的东西,害的老娘手都打疼了。就你这死老头,如果不是家境还不错,姑姑家又实在容不得我,你以为我会同意嫁你为妾?你也就配周氏那样的人……呵呵,可惜,那样的人,你居然就这么的作践了,现在都傻了呢,你知道吗?”
苏大伯总算有了反应,他攥紧拳头,努力想坐起来,可是却怎么也做不起来,只恨恨地捶打着床板。
刚刚苏老爹来,苏大伯不说不闹,就这样活死人一般的躺着。
他后悔以前没有听弟弟的话,还整天算计着弟弟家,可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弟弟对自己真的没的说。
只是他不能说,不能说秋姨娘对他的凌辱,因为这是他自己选的,如果他说了,他便再没有颜面。
不说,他至少还有一个为了爱情,为了孩子的幌子,可以让他少受点嘲笑,他已经这样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好活了,好得为自己还没有出生的孩子着想吧。
如果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谁,那肯定是周氏,不管怎么说,周氏嫁给自己这么些年,至少对自己、对孩子,那确实是巴心巴肺。
恩,周氏刚嫁给自己那会儿,人也挺好的,后来是怎么才变成这样的。
想了想,终于还是想起了一件已经快要淡忘的事:自己那些年有些不着调,经常对着周氏吆五喝六,稍不顺意,便是一顿打,还时不时的说起自己对她的不满,还总是那她和弟妹比,说她什么都没有弟妹好,他该娶弟妹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