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鸟妖变成了一只杜鹃,在嘈杂的城区上空扑棱棱地飞着,嘴中衔着小白丹。
“主人说的那小男孩的家,应该就在这里了。”杜鹃鸟妖俯视着下面,决心已定,便降落下来,停在那座建筑物前的一尊石狮子上,抬头望去,只见两扇红漆大门紧闭着,上面是一个用金砂书写的华丽大匾,清清楚楚地三个字:“广门府”。
他可得小心嘴中的小白丹被人发现了。于是,找了一处里面人不多的一处院墙飞了进去。按照主人的指示,他很快便找到了男孩儿的房间。
杜鹃鸟妖隔着半透明的纱窗往里瞅,只见一个清秀的小男孩儿紧紧裹着一张被子,在软床上合目而睡。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端着一个小瓷碗,蹑手蹑脚的来到小男孩儿身旁。
杜鹃鸟妖只感到一阵药香袭来,不禁想:“嘿,这不会就是主人弄的药丸吧。”
果不出他所料,只见一个丫鬟端着瓷碗凑近小男孩儿,碗分为两格,一格是清水,一格则是一颗金光闪闪的丹药。丫鬟轻轻地对小男孩唤道:“冰儿,该吃药了。”
夏若冰睡眼惺忪地醒来,弱弱的问:“冰儿吃?”
杜鹃鸟妖急不可耐的看着那丫鬟喂了男孩儿药丸,眼见男孩睡下后,那丫鬟直起身来,端着瓷碗走向门口,推开了门出去,立即抓住机会从关门时的缝隙飞进了屋。那丫鬟应是未曾注意到,自顾自的去了,杜鹃鸟妖便被关在了屋里。
他刷的一声变做人形,走近小床,在小男孩苍白的脸颊映入他的眼帘地一刹那,心中竟然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酸涩:“唉,好好治病罢。”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拿出夹在唇边的小白丹,颤巍巍地将小白丹抵到小男孩儿的一口薄唇上。
正巧这时,夏若冰小嘴一张,阴差阳错地打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哈欠。
杜鹃鸟妖趁势将小白丹送入了夏若冰的口中。
那一瞬间,他感到了自己的指尖上的一掠冰滑,不禁腕间微颤,忙抽回了手。
凝视着夏若冰安详睡着的脸庞,杜鹃鸟妖不禁轻轻一笑,又刷的一声变回一只杜鹃,藏在角落里,等待机会溜出去。
过了不一会儿,夏若冰伸了伸懒腰,欠起身来。
几个丫鬟连忙赶过来伺候:“少爷您醒了?”
只见夏若冰腾开了被窝,靠在窗前愣愣的看着风景。杜鹃鸟妖不禁好奇地探出头来瞅。却只见夏若冰猛地一回头——
四目相对。
天空说不出的澄澈。
“啊——”哪知夏若冰一声好似碎玻璃般的尖叫,把旁边的丫鬟们唬得半死,忙忙的围过来,只听少爷叫道:“鸟儿!鸟儿!要看看!看!”一双大眼睛顿时光彩四射,指着杜鹃鸟妖笑着叫道:“鸟儿!快抓住!抓住!”
杜鹃鸟妖被这突然袭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掐住翅膀拎了起来。他只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蹬着鸟爪拼命挣扎,偏偏那丫鬟又力大得很,不管他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那丫鬟将他提到了夏若冰面前,夏若冰说了声“笼子!”,于是他被强行关到了一个金丝牢笼里。
在那关进笼中一瞬间,他清醒过来,立即感到一阵坠入冰窟般的失落与绝望。
然而,透过那条条金黄的障碍物,他却看到了夏若冰的笑脸,恍若点点阳光荡漾开来。
“好可爱!好可爱!我要喂它!”他看到夏若冰双手搂着笼子望着他,乌黑的瞳仁中写满了宠溺。
而他只有说不出的痛苦。
只见夏若冰回过头去,对着丫鬟说道:“吃!吃饼饼!”那丫鬟便捧来一盒玫瑰糖夹心小酥饼,夏若冰忙伸手拿来一个,掰了一小块,爽快地递到笼子前,“鸟儿,吃!”
杜鹃鸟妖干瞪着那块小酥饼,心中五味杂陈——
“都长这么大了,还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主人总是说他贪吃,可为什么一枚正宗吃货的他,如今却觉得那张嘴有千斤重?
“鸟儿,你不吃么?”夏若冰澄净的眸中多了一丝失落,他再次回过头去对丫鬟说,“小片片!”丫鬟这次捧来一包桃片。
夏若冰拿出其中的一片,仍扯了一小块,“鸟儿,吃嘛!最好吃的!”稚嫩的童声里满是真挚。
杜鹃鸟妖知道,眼前这小男孩儿可是把小男孩儿自己最爱吃的东西给他吃啊。心中不禁动容,也不知是喜是悲,只是静静地接受了夏若冰的好意。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穿过笼子的金丝,笼罩着那斑雪白,碎成一片片淡淡的唯美。
然而,一朵云飘过,事变了。
“呀,还吃我吃的东西,这只鸟儿好神奇呀!”夏若冰心想着,不由得兴致大起,命令丫鬟:“糖糖!糖糖!”
那丫鬟面露难色:“小少爷,这不好吧,‘糖糖’可是……”
“糖糖!”夏若冰不耐烦地打断丫鬟的话语,“糖糖一点点!”
丫鬟无奈地拿来一个黑木小盒子,打开盒子,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糖球。
“糖糖!”夏若冰叫道。
丫鬟只好割了很小的一块碎末给他,“唉,小少爷……”
她没再说下去,夏若冰也没再理她,径直拿着‘糖糖’隔着笼子递给杜鹃鸟妖:“吃吧!”
听那丫鬟的言语,杜鹃鸟妖知道那糖球定是不俗之物,但又不知好歹,心中迟疑。
谁知这夏若冰偏偏是个“长虫钻竹筒”的性子,见笼里的小鸟儿不肯吃,便一阵“死缠烂打”:“吃嘛!吃嘛!鸟儿吃嘛!好好吃的!吃嘛!”
究竟是阴差阳错,还是命中注定的劫难?这本不是他应做的决定,但他还是动心了。
也许注定动心。
无需任何理由,杜鹃鸟妖还是吃了那一小块糖球。
夏若冰笑了。
谁知,一切好似一场天翻地覆的灾劫,突然,变故突起,杜鹃鸟妖先是感到视线仿佛是浸在水里一般,夏若冰的脸上的线条倏地幻成了一条条扭曲的蛇,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不过多时,他便感到腹内翻江倒海,更有无数条小虫子啃食着骨头,一时间全身痛如油煎火燎,渐渐地,他看到自己的肌肤连着羽毛竟然出现了条条裂缝,好似条条鞭痕般,鲜红的血如涓涓细流般流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