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道往墙上看了一眼，上面确实写着三零八这三个数字。往下看，教室的门半掩着，教室内一片狼藉，桌子板凳倒了一地。末世降临时教室的混乱由此可略微感受。
方道拦住青曦月，道：“里面可能有危险，我先走。”
青曦月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跟在方道身后。推开绿色的木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
刚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和血腥味便涌入了两人的鼻腔。方道脸色未变，而青曦月只是皱了皱眉，便跟着方道往里走。这种怪味，两人都已经麻木了。就像是住在臭水沟旁边的人，住久了人因为嗅觉对这种气味已经麻木，而不会感觉到臭一样，末世这中气味闻多了，也就没什么了。
推开半掩的门，可以见到讲台，这是老师讲课的地方。讲台上散落着白色的粉笔，一旁的黑板上写着几个字：
语文考试
9:00——11:30
方道随意捡起地上一张试卷。白色的纸张，密密麻麻的黑色印刷字，让人眼晕。
他翻到最后，是一篇作文。字体工整，卷面整洁，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吴晓晓。”方道念出了这张试卷主人的名字。
“我认识她，”青曦月开口，“上一次家长会的时候见过，她是这个班的女班长，很活泼也很有礼貌。阿姨，阿姨叫着，还老是给我倒水。我挺喜欢这丫头的，不过她穿着打扮不大检点，把头发都染成了黄色。”
“嗯，她是不是喜欢穿短裙，蓝色的那种。”方道接口道。
“短裙？确实她那时穿的是短裙，不过我记得她穿的是黑色的，不是蓝色的。”青曦月回忆道，“这丫头还纹了纹身呢。”
“是在脖子上，纹着一只蓝色蝴蝶吗？”方道若有所思的说着，“左耳应该还戴着红色的耳钉。”
“你怎么知道？”青曦月疑惑的看着方道，“你也认识她？不过我记得她两只耳朵都戴着红色耳钉才对。”
方道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原来两只耳朵都有吗？可惜现在只剩一只耳朵了。”
“什么意思？”青曦月疑惑的问道。
“怎么说呢，”方道向她挥挥手，“你过来就知道了。”
青曦月一边靠近方道，一边四下扫视教室。不大的教室内，摆满了桌椅板凳。随着她的移动，桌椅后的画面徐徐在她眼前展开。
白色的试卷铺满在地面，暗红的血迹四下延伸。中心处躺着一个人，血肉模糊的人，黄色的头发，白色参杂血迹的校服，蓝色的短裙，脖颈处刺着蓝色的蝴蝶。右耳，也是唯一的一只耳朵上戴着红色的耳钉，左边脸已经没有了。
青曦月头有点发晕。
吴晓晓！！一个曾经漂亮活泼的年轻女孩，就这么死在了这里。
“咕咚！”青曦月咽了咽口水，“她的左半边脸……是丧尸干的吗？”
盯着地上的尸体，她脑海不自觉的联想起她的女儿，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身材，差不多的经历。
恐惧感猛然充斥满了她的胸间，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喂！”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让她猛然从恐怖的想象中回过神来。顺着手往后看去，一张平静自信的脸塞满她的视野。
“喂喂！！”方道的手在青曦月眼前回挥了挥，“你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
“额，”青曦月瞳孔瞬间恢复焦距，“没……没什么，我只是害怕，害怕……”
还没说完，她就走了起来，一个人围绕着教室走了一圈。只是四下搜寻着，在找着什么。每一次发现一具尸体，她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在看到死者的容貌后，脸上表情既是高兴又是担心。
她转了教室几圈后，神情呆滞的坐在一张板凳上。她一直催眠着自己，她的女儿不会走动，一定会躲在原地，只要她到了学校，找到女儿上学的教室，就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现在幻想破灭了，她一时间不知道干什么好。她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从家里走出来，就是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在末世里唯一生存的意义，她的女儿。
可是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这么大的学校，她要去哪里找呢？
就算是耐心的把整个学校翻一遍，她有没有这个能力暂且不说，谁又能保证她女儿还呆在学校呢？花这么大功夫，到头来也许也不过是一场空。
况且她女儿是生，还是……她不敢往下想。
碰！
一声巨响，青曦月转头望过去，见方道踹开了一扇门，然后走了进去。她坐在教室的一端，离那个小房间较远，再加上角度问题，所以只能看到里面摆满了扫把，垃圾散落一地。这大概是一个清洁室。
不一会儿，方道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摆着他那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让人猜不到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青曦月可没有功夫去猜，眼睛中泛着一丝希望的光彩，急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没有，准确来说是没有活人。”方道摇着头，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补充道:“都是男的。”
方道随意搬了张板凳正对她坐下。
青曦月垂下头去，眼中最后的一丝光彩也消失。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不知道。”青曦月木然地摇着头道。
“哦，你不打算找你女儿了吗？”
“想！”她抬起头激动的说，但又叹口气，低了头下去。
“没用的，没用的。”她重复几遍，声音越来越小。
“计划看来要变动一下了。”方道摇了摇头，思索起来。
“我原本计划是要带着她，找到她女儿的。她可以教导。而她的女儿，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对学校应该比较熟悉，正好方便我找一点东西。可是没想到，她这么脆弱，如此就放弃了。”
方道摸了摸下巴，看着青曦月坐在板凳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低着头像是在看什么东西。方道疑惑往下望去，发现她大腿处摊开着一本粉红色的笔记本。方道扫了眼。
“王倩倩，字写的不错。看她的神情，这里又是她女儿上学的地方，这本笔记本恐怕就是她女儿。作为这所学校的学生，对学校应该比较了解，可以做向导。但是计划有变，只能再在这个学校里找一人代替了。这样的学校，幸存者一定有不少。至于厨艺，只能暂停学习了。不过我自己做出的食物能吃，勉强也算是够了。”
方道坐了一会儿，又和青曦月聊了几句。
她的答复仅仅是不断重复“没用的”，要不就是沉默地在翻看手中的笔记。
“既然这样，我就走了。”方道站起来，他可不打算在这里陪着她，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做。
青曦月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翻着手里的笔记本。
方道又重复了一遍，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于是独自一人离开教室。随着方道脚步声渐渐变小。教室变得安静起来，只能偶尔听到书页的翻动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两个小时，或许是三个小时。青曦月合上了笔记本，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才回过神来。阳光斜斜的照进教室，教室反而变得更暗了，地面上是倒了一地的桌子板凳，还有几具尸体，散发着腐臭的气息。一个人呆在这样的教室里，即便是在白天，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走了，”青曦月看着空空的教室，反而露出了微笑，“也好。”
她站起来，脚一软身体突然晃了晃。皱起眉自言自语道：“是坐的太久的缘故吗？腿都发麻了。”
扶着桌子站了片刻，等到腿有了知觉，才又迈动脚步。
咕噜噜……
她的脚下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望下去。几瓶矿泉水在地面滚动，一旁还有一摞方便面，粗略估计有十多袋的样子。食物在当今意味着生命，如此珍贵。她却不多看一眼，抱起笔记本，径直走去出门。门外是走廊，为了防止人掉下去，走廊上砌了一堵墙，墙不高，才到她的胸口。
她靠了上去，用力一跃，手再借力称起，侧着腿够上墙面。
“啊！”
她嘴里不自觉喊了声，腿突然一滑，身体晃了晃，鞋掉了下去。她也不下去捡，光着脚翻上墙。站在墙上，往下望去，地面的东西看起来很小，车像一个小盒子，地面的尸体化为一个黑点。
“呼。”她深深的呼了口气，把笔记本抱在胸口，闭上眼。身子仿佛僵直不能动，直直的站在那儿，拳头握紧又松开，重复了几次。
“真没用！”她咬牙自言自语道。
她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跳下去。
“喂，上面凉快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猛地回过头，如果不是她清清楚楚的看到眼前却是有人，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呃，没错。”方道点点头，“不过我又回来了。”
青曦月摇头道：“你不用阻止我了，我已经下定决心。”
“随便，但是在这之前，我要给你看点东西。看完之后，你再做决定。保证你不会后悔。”方道刚说完，楼梯口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方同学，等一下啊！”
楼梯处突然走上来一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材纤细高挑，梳着一个单马尾，带着一个黑框眼镜，看上去异常活泼，灵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