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道声音响起的时候,封泪感觉后背一阵冰凉,就好像被一只凶猛的野兽盯上,只要一动就会惹来对方无情的攻击。
“你认识我父亲?”封泪保持着拾阶而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双眼快速转动,扫视周围,却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
对方不是人类,这是封泪第一时间感受到的直觉。
“你是封云之子?你是何名?”
那个声音仿佛无处不在,根本无法辨别是哪里传出的。
“封泪,我叫封泪。”
“是你这小家伙,奇怪,没有封云的气息,你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不知道这里是禁地么?”
听到封泪的回答,对方沉默了一下,再出声时,语气变得温和许多,尽管如此,那低沉的声音无形之中依旧充满了威严。
“你怎么认识我?”封泪在脑海中搜索,却发觉从未有过这种野兽般威严却吐字怪异声音的旧识,即便是以父亲上位者的气质在这道声音面前,也显得稚嫩许多,那是岁月的积累,就像活了无数岁月般才有的沧桑与淡漠。
“十五年前封云那小子抱着一个婴儿来到此地,说那是他之子封泪,那时候他自己还像个小屁孩,想想真是好笑。”似乎确认了封泪的身份,那道声音也不像之前那般充满威慑,多了一分轻松淡然。
“十五年前……”封泪无法想象对方说出这个时间就好像昨天一般的平淡,那可是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拥有的全部时间。
“你还未答吾之所问。”
就在这时,石台上的石桌发生了龟裂,一道道黑色条纹没有源头地布满整个石桌,整个宫殿轻微地颤抖,一道巨大的虚影浮现在石台上方,那是一只雪白的巨狼,他趴着悬浮在半空,张口便传出方才那低沉的声音,“小家伙,不老实交代,就算你是封云的儿子,擅闯禁地吾也会惩罚你的。”
“父亲带着族人去了望月皇城……”封泪老老实实地将事情说了一边,包括梦境之事。
“荒谬!”
巨狼的吼叫声让整座宫殿一阵地动山摇,悬浮的紫晶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掉落。
突然,巨狼的虚影安静下来,他闭上两只有着狭长睫毛的狼眼,一股威严的波动从虚影中扩散开来。
感受到这股波动的封泪就像置身在星辰中,宫殿不存在了,出现在他眼前的只剩巨狼的虚影和那一道道肉眼可见、扩散开来的波动,这种波动并非灵力,却像是某一种可以洞悉过去未来的意志,虚无缥缈,却能真实感受到。
有这样的念头,封泪却没有丝毫荒谬的感觉,这一刻,他似乎知道了雪白巨狼的身份。
传说封族有一只镇族神兽,为第一代封族族长的坐骑——银色白狼王,第一代族长死去之后,银色白狼王作为封族传承之卷的守护神兽,一直保护着封族传承之卷。
这样的传说在每个大族几乎都有,不过大多都是极为久远的事情,数千年都过去了,自然没有人相信会有什么家族神兽能存活这么久,自然而然地将其当成传说。
可此刻的封泪却相信了那个传说,因为他见到还与其对话,哪怕对方是一道虚影。
“小家伙,不要难过,带领封族离开这里的人并不是封云。”巨狼的虚影显得有些低沉,智慧的双眸洞悉了真相之后,他看向封泪,“吾已经感受不到封云的气息。”
“那父亲在哪儿?”
“他死了。”巨狼如是说道。
“不会的,父亲那么厉害怎么会死,你只是感受不到父亲的气息而已,也许他在很远的地方。”封泪慌乱不知所措,尽管有梦境在先,巨狼在后,他依旧不相信父亲死了。
“每一代族长与吾都签订了一半的契约,生或死,吾都能洞悉。”巨狼的虚影说道,“忘了告诉你,吾为传承之卷的守护者,你应该猜到了。”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和父亲一模一样?”
封泪想到了梦中的情景,也就是那场梦之后,封族数千人离开了世代隐居的七星山,去了望月皇城,封泪甚至怀疑那不是一场梦境,而是自己亲身经历过得事情,那样真实。
“吾不知。”巨狼的眸子开阖间,突然被封泪裸露的右手吸引,金色骨骼仿佛精铁,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件形状怪异的兵器,他惊异道,“你的右手?”
“黄金傲骨,我听他们是这么说的。”封泪心不在焉地答着,而他的心思早就飘到了遥远的南方,他从未像此刻般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梦境已被证实,结果却让他悲恸。
“原来如此。”巨狼见封泪兀自低着头,突然沉声道,“正因为你拥有黄金傲骨,才会拥有那场梦境,确切地说,那不是梦境,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黄金傲骨这种体质可以助人堪破虚妄,是幻术的天生克星,封云的冒充者可以瞒得了封族数千人,却骗不过你,我想,这也是那个冒充者到了皇城仍旧派人回七星山诛杀你的缘由。”
“不是梦境?!”
封泪闻言愣住了,两只眼睛慢慢睁大,不可置信。
原本以为是梦境,即便是守护神兽告知父亲被杀死了,自己没有亲眼确认,心中便还抱着一丝希望。
可那不是梦境?是因为拥有的黄金傲骨才让自己不受迷惑,亲眼见到了父亲被杀的一幕?
努力地回忆着梦境发生的一切,封泪的意识留在封云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上,然后眼前就被一抹血红遮盖,突然封泪的泪水就像泉涌一般冒出来,瞬间溢满了眼眶,一颗一颗地掉落,泪水滴落在石台上便消失不见,仿佛穿透了地面般。
“父亲……”封泪无力地坐在地上,在守护神兽面前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
“吾还未学过怎么哄小孩子,真是难堪。”巨狼的虚影自言自语,突然他睁大了眼睛,惊异地发现这座石台发生着不可置信的变化。
石灰色的石台表面仿佛纸屑般,一块块龟裂脱落,露出金色的内里,这样的变故也把封泪吓到了,晶莹的泪水还挂在眼角,他微微张着嘴巴,看着石台表面石灰色越来越少,金色越来越多。
一刻钟,这样的变化一直持续到整座石台变成金灿灿的颜色,看上去就像一座金山,而巨狼的虚影下,石桌之上,此刻静悄悄地躺着一侧半米长的画卷,卷轴是白色的,卷纸是黑底的,它微微铺展,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