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冷笑一声：“你亲儿子死了都漠不关心，我不过是你半路认的女儿，就是马上治死，也不过是毫无关系的人，你又何必动怒，把这万金之躯气坏多不划算。”
耶律准神情一滞，默然半晌。
想起大皇子那无奈与决绝的悲壮，李倩不由眼圈一红，“我虽与大皇子素无交情，说不上了解，更谈不上感情，但见他所作所为，决非是无情无义大逆不道的人。要不是太子逼人太盛，你又置之不管，他何至于走上这条不归路？你说，你是怎么为人父亲的？看着两个儿子手足相残，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不自在吗？满口满心思都是你的江山、你的统治地位，有江山就不要亲情了吗？儿子死了就死了吗？你说你还有没有人性？”
耶律准只是沉默地闭上眼，也不驳斥半句。额间泛白的发丝，眉角的皱纹深邃了许多。他沙哑低沉问了一句：“他死是，你在场？”
“在！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乱箭之下，他死不瞑目！他死得好无奈、好不甘心，死得一点尊严也没有，如今尸体也不知被扔在何处，也不知有没有给他收尸的人。堂堂皇室的皇子，还不如平民家的百姓，平民的百姓家，哪怕一条狗，养了十几二十年，死了主人也会难过！偏这听着尊贵的皇子殿下，连条畜牲也不如！”
耶律突地猛咳嗽起来，又急又剧。耶律准大病未愈，听了李倩一番话急怒攻心，心口一窒，一口鲜血猛然喷出。原本灰白的脸色更如死灰般。
“你如何了？”李倩吃了一惊，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耶律准，又是捶背又是送茶。“我去传太医进来。”
耶律准调息了几口气，平息了下来，拉住李倩，摆摆手：“不用传太医，朕没事。”
李倩打量着他，气息已均匀了许多，脸色也略略恢复好了些。
想起几日前神采奕奕、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一代君王，短短几天，竟如风中残烛一般憔悴衰老了。李倩胸口积集的许多怨恨，本欲一恣痛快，看着眼见衰弱的老者，突然就梗在喉间，半句也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