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记忆，寻着那些味道不错的，挑着嫩尖尖掐了一大把，拿水冲干净了一起放进锅里煮着。
虽然没有一点油水，可是这些东西没有化肥没有农药，绿色无污染。
好吧，纯粹的自我安慰。
家里穷得叮当响，那精贵盐巴根本买不起，只有一缸去年过年时做的黄豆酱。
这酱存放时间久，能吃一整年，姐弟俩在没钱买盐的日子，这就是盐了。
拿小勺子舀了一小勺，云绣用手指头蘸了一点尝尝，还挺香的，咸味也够……
虽然野菜很鲜嫩，可是没有油水，味道很不咋滴，只是肚子饿了，即便只有一锅野菜也得吃下去。
“姐姐……吃吃！”
小包子吃了一碗鸡蛋羹，看到姐姐吃得香也凑了上来。
“啊……张嘴！”
小团团实在太萌了，拿过他的专署汤匙，云绣小心翼翼的喂他喝了一小口。
小包子满足了，小嘴巴鼓鼓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来，姐姐香一个！”
小包子“吧唧吧唧”的样子让云绣稀罕得不行，搂在怀里狠狠亲了一通。
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她唯一的收获，就是这枚萌哒哒的小包子。
云绣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安慰的，要是只有自己一个，现在的她估计已经想法子重新去死一死了。
吃完午饭，那碗筷锅子什么的，直接拿到屋檐下用水一冲就洗干净了，只有小包子吃鸡蛋的碗用了点灶灰。
这样一清二白的日子，前途一片黑暗，云绣真心不适应。
暴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让小包子自己在堂屋里玩，云绣把上午淋湿的脏衣服拿到屋檐下就着雨水洗了。
把衣服晾到过道边的绳子上，云绣又根据记忆到厢房里去剁猪草。
拿着专门砍猪草的刀子，“哐哐”“哐哐”一阵剁，心里的憋闷也少了许多。
把猪草剁碎，拌上糠装进木桶里，然后拿去喂给猪圈里的两头猪和一群鸡。
云绣深深觉得，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已经从骨子里变成一个小村姑了。
别人家的猪都是早晚喂，云绣家的是早中晚都要喂一次，照顾得也格外精细。
没办法，家里可没有其他进项，家里来年的开销，就指望着这两头猪了。
“宝宝，该睡午觉了！”已经玩了小半个时辰，小包子的午睡时间也到了。
“噢！”小包子很乖也很懂事，听到姐姐的话，很快的把自己刚才玩的两根小木棍放好，然后跑到外面等着姐姐给自己擦手洗脸。
“宝宝真乖！”
虽然是夏天了，可是云绣依旧用的温水，就怕不小心冻着了小包子。
给小包子擦洗干净了手和脸，云绣给他脱了衣服抱上了床。
今天被打雷闪电吓着了，小包子很没有安全感，即便是睡觉也要拉着姐姐的手。
云绣一直抱着他，一边轻轻的拍着哄他睡觉，一边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房间。
床靠墙放着，一米五左右，用料很不错，也很结实，这还是云绣爹当年请人打的。
床上无论是褥子还是被子，都已经打满了补丁，虽然洗得很干净，可是改变不了它已经年老的事实。
面向院子一边的墙上开了窗户，另外一边放着一个没有上漆的衣柜，二十几平方的屋子就这两样东西，一览无遗。
——
把小包子哄睡着，云绣小心翼翼的出了屋子，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家。
正房是一间青砖黛瓦的屋子，屋子建得很高，因为只有一层，虽然打了顶，但是感觉依旧很亮堂。
中间是堂屋，左边屋子是卧室，也就是姐弟俩现在住的房间。
右边是云绣爹娘先前住的屋子，现在用来做储藏室，储藏室往院子里延伸建了一个屋子，里面是厨房。
云绣爹爹去世后，因为厨房小，办丧事的时候把右边那屋子和厨房之间的隔断打通了，现在也没修回来。
大门正对着正房修在围墙上，相比村子里很多人家的篱笆墙和泥巴墙，云绣家的砖墙很是显眼了。
院子很宽敞，靠近大门的空地上有棵生长很旺盛的桂花树，旁边有口井。
厨房对面是两个屋子的厢房，一间堆着柴火，一间放着杂物。
厢房后面是小菜园，地很小，也就一百来平的样子，难得的是，全都围在了围墙里边。
菜地的角落里搭了个架子，上面爬着丝瓜和佛手瓜，还有几根苦瓜蔓。
菜地边的围墙下有一间猪圈，里头养着两头猪，每天就吃些野菜什么的，但是膘水还挺足。
猪圈旁边是鸡舍和茅厕，虽然格局很紧凑，可是打扫得干净整洁。
屋子用的是青砖，那一圈又高又长的围墙用的是黏土做的泥砖。
黏土搅拌后混合松针稻草，用模子一个个拓好，不用烧制，晒干就能用。
虽然造价低，可是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用得起的，毕竟手艺师傅的工钱不低。
围墙建得很高，主要是两人那去世的爹生前喜好打猎，所以家里养了两条很凶的猎狗。
墙建得高，为的是怕主人不在家时狗跳出去咬了人。
没想到，这围墙现在居然成了姐弟俩防宵小的保证。
云绣可喜欢那两条大狗了，虽然大家都说它们凶，可是它们从来不乱咬人，只是她爹去世后她娘就把它们卖给村子里的肉贩子宰着吃了。
仔细搜寻了脑海里的记忆，云绣知道屋子里有块砖是活动的，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轻轻的把砖头拿开，里面有个小洞，这是当初建房子时她爹弄的，两边屋子都有。
云绣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里面的小盒子，小盒子里安静的躺着一块一两重的碎银子和几十个铜板，还有云绣家的房契地契，这是云绣和弟弟所有的家当了。
把盒子重新放了回去，云绣也跟着躺在床上眯起了眼睛，转变实在太大，现在的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小包子很依赖姐姐，睡着了也直往姐姐怀里钻，温热绵软，肉呼呼的。
云绣无声的笑了笑，轻轻的把他抱在了怀里，在那白嫩嫩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半眯着眼，云绣一边分析着目前的情势，一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个铜板，一个铜板可以买两个鸡蛋，或者是两个大肉包子。
白面和精米两文钱一斤，糙米和玉米面也要一文，肥猪肉要三文……
钱途紧张啊！
现在是雨季，正是粮食见底青黄不接打饥荒的时候，比如云绣，很快就要连玉米糊糊都吃不上了。
听着雨点砸在瓦片上的声音，想到今天路上瞧见的杂蘑菇，云绣想着明天上山采些蘑菇回来。
这小姑娘毕竟年纪小，知道努力干活养活弟弟，却不知道对自己也好一点，不明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直野菜野菜的吃着，人都快变成一根绿色的野菜了。
瞧这小胳膊瘦的，瞧这头发枯的，不用看也知道，脸肯定也是野菜色。
暂时没有其他进项，弄些蘑菇改善一下伙食也是好的！
还有小包子，家里的白面已经吃完了，后天得到集市上买些白面糙米。
镇上那成衣铺子里一直都有招人做绣活，云绣想着自己应该去试试。
虽然先前的云绣只懂一些最简单的缝缝补补，可是自己不一样啊，自己这一手本事可是外婆和妈妈手把手教的，一手女红最拿得出手了。
——
第二天，云绣很早就爬了起来。
大雨已经停了，天气很好。
之所以起这么早，身体惯性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认床和复杂的心情。
即便这床铺还算干净整洁，甚至带着阳光晒死螨虫的味道，可她还是睡不着。
任谁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可能睡得好，除非是没心没肺，云绣自认不是没心没肺的主。
云绣在厨房煮早饭的时候，小包子也起来了，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自己穿好了。
穷人家的孩子，向来懂事得早。
小包子自己在菜地边嘘嘘完，乖巧的洗了手，然后边跑边喊的奔进了厨房。
“宝贝早上好！”
给小包子一个爱的亲亲，云绣笑眯眯的打了烧好的水给他洗脸刷牙。
刷牙，也就是用用某种毛刷简易的刷几下，连当做牙膏用的盐都没有。
家里的洗脸盆子是个木盆，上面黏了一层污垢，云绣早上用的时候拿灶灰和稻草使劲的擦了好几遍。
小包子很喜欢玩水，白嫩嫩的小手在盆子里搅着布做的巾帕，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吃完了早饭，喂过了猪和鸡，云绣拿着篮子镰刀要出门干活了。
看到姐姐要出门了，一直都很开心的小包子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双大眼委屈的看着云绣。
虽然他很想和姐姐一起去，可还是懂事的回了屋子，还主动的把绳子拿过来递给姐姐。
看着乖巧的小包子，看着他手里的绳子，云绣的心跟针扎一样的疼。
小包子越是乖巧懂事她越是心酸，两姐弟先前过得那叫什么日子啊？
“宝贝，见天有太阳，和姐姐一起去采蘑菇怎么样啊？”
“去，去，蘑菇，和姐姐一起！”
听到姐姐的话，小包子顿时眉开眼笑，高兴得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好……和姐姐一起去。”
云绣决定了，以后尽量在外出时把小包子也一起带上，辛苦就辛苦吧。
这么小一个孩子，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被拴在家里，得有多难受啊。
给小包子换了一身旧衣服，背上篮子拿上镰刀，锁好家里的门，云绣牵着弟弟开心的出了门。
直到现在，云绣才想起，小包子至今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小包子三岁了，但是一直就“宝宝”“宝宝”的叫着，连户籍都还没有落下去。
落户籍是要钱的，爹娘都没有了，先前的云绣也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所以小包子到现在还是一个没有名字的黑户。
一个户籍要二十文钱，家里现在还是支付得起的，明天就到镇上落了吧，只是，小包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云绣一边走一边想，还能扬着笑脸和遇到的邻居们打招呼。
——
带着小包子，云绣没打算到深山里去，虽然雨停了，可是路并不好走，安全为上。
她知道一个长蘑菇的地方，那地方并不远，路也不难走，她准备先到那边去看看。
难得出来，小包子可开心了，迈着自己的小短腿一会走一会跑的，蹦达得很欢实。
云绣去的地方在村子北边，一个长满了松树的松园，松园里基本上没别的杂树，地上也铺满了松针。
虽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可是松圆里依旧是湿答答的，那松树一摇还能下阵小雨。
地势相对平缓，小包子跟只兔子一样在里面“扑腾”，只是不停的摔倒就是了。
跌倒了也不哭，爬起来继续跑，然后继续跌倒……
“宝宝，树上有很多水，不能去摇树，淋湿了衣服会感冒的！”
“噢！”
小包子很听话，姐姐说不能摇树，他也就懂事的不去摇了，看到姐姐采蘑菇，小包子也像模像样的跟着去采蘑菇。
“姐姐，宝宝采蘑菇！”
“好，宝宝也采蘑菇，我们宝宝真能干对不对！看看，我们宝宝采的蘑菇多好啊！”
看着乐颠颠拿着两个蘑菇过来的小包子，云绣一点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宝宝，你瞧，这样的蘑菇吃了才不会肚肚疼哦！”
小包子是个聪明的，采了几次不能吃的蘑菇后就记住了，有不认识的就跑过来问姐姐。
松园里蘑菇不少，或许是大家都忙着上山采那些能卖钱的蘑菇去了，这村子边上的反而忘记了。
虽说都是些卖不了钱的杂蘑菇，可也算是让云绣姐弟俩拣漏了，这些杂蘑菇，捡回去也是粮食啊。
让云绣惊喜的是，在一个水塘边的一堆木头处，她居然发现了香菇，还是品相上好的那种。
水塘旁边一棵两多高，长满了寄生草的老树桩，上面更是长满了层层叠叠的小黄菇，真的是好开心啊。
“宝宝，这可是好东西！”
“他们长得真好看，还很香？”
“是啊，也很好吃呢，中午姐姐就给宝宝做这个吃好不好？”
“姐姐也吃！”
“好，姐姐也吃。”
小包子去揪那些香菇，云绣小心翼翼的把树桩上的小黄菇一簇簇的拿了下来。
这些小东西，还真是可爱。
根本没花多少时间，光是小黄菇就已经装满了篮子，地上还有一堆香菇和杂蘑菇，这一上午的收获太大了。
在篮子上面铺了一层杂蘑菇混淆视听，又用松针把先前放在地上的蘑菇盖起来，云绣这才带着弟弟回家。
不是云绣多想，是村子里碎嘴的人实在太多了，如果让人瞧见她采了那么多好蘑菇，一人拿一点她也受不住。
回到家，云绣小心翼翼的把篮子里的蘑菇拿了出来，全都摊开放在竹匾上，生怕弄坏了。
“宝宝，你在家里玩，姐姐去把我们刚才采的蘑菇拿回来。”
“好的……”
松园里还有一堆香菇和杂蘑菇，那可都是劳动果实，怎么能轻易舍弃了呢。
本着全部抓进家的原则，嘱咐好小包子在屋子里自己玩，关好门背上篮子飞快的重新奔向了松园。
小包子很乖，一个人在家玩，拿个小凳子坐在那些蘑菇边上，仔细的打量着它们究竟有什么不同。
又跑了两趟，总算把蘑菇全都弄回家了，看着一上午的收获，云绣很有成就感。
——
午饭是蘑菇大餐，小包子的是香菇炖鸡蛋，云绣吃的是烤蘑菇。
也没有什么调料，就只是在上面抹上一层酱，没有油没有盐的，只能这么吃了。
即便是这样，姐弟俩依旧吃得很欢，小包子还贴心的给姐姐喂了好几口鸡蛋羹。
云绣自然不能吃了弟弟的口粮，每次都是小小的咬一点，然后一脸陶醉的和小包子道谢，你来我往开心得不行。
解决了午饭，趁着天气好，姐弟俩开始数量有些多的蘑菇。
香菇串起来晒干蘑菇，方便保存，而且晒干后卖到杂货店更值钱一些。
杂蘑菇全都洗干净，然后用大锅熏干，云绣准备明天买点盐巴调料回来腌着吃。
至于小黄菇，这东西很难得，明天拿到镇上去卖钱。
整理完了蘑菇时间还很早，小包子也香甜的睡着了，想到水塘边那些长出香菇的木头，云绣坐不住了。
……那可都是宝贝啊。
蚂蚁搬家一样把水塘边上的那堆木头全都搬回了家，云绣把它们全部整齐的靠在水井边上。
上面还有那么多的香菇牙，每天浇点水就能长出来了，最主要的是，这样的木头来年还能长，多好的事啊。
看着脏兮兮的衣服，浑身的汗水泥巴，云绣很感慨，她就是个命苦的，只是，她已经能想到小包子欢快的摘蘑菇的画面了。
那棵两米多高的老木桩云绣也很眼馋，可是实在太重了，加上泡了水，现在的她可弄不动。
反正这野生的小黄菇一年也就一茬，等着吧，等你晒干了我再来解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