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叔，到时候请你吃鱼！”
“好嘞，那大叔可就等着了！”
“恩！”
看着水田里那整齐排列着的水稻苗，还有那已经冒出了头的豆苗，云绣很开心。
鱼啊鱼啊，你可要使劲的吃那些杂草长个子啊，我的肚子还等着吃你呢。
——
云绣奶奶在家里实在憋屈得慌，所以身子一好就到女儿家去了。
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就连春种这样的大事都没有回来，只让陈川送了口信来。
“绣表妹，上次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外婆和娘亲那样说我真的不知道，咱们做不成夫妻也还是亲表兄妹不是么？”
云绣正在田里查看水稻苗的分株情况呢，没想到这个表哥就突然冒了出来。
“表哥说的是呢，只是云绣心眼小，这短时间里把一切当没发生过是不可能的，我看表哥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云绣的名声已经很不好听了。”
陈川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云绣已经走开了，他只能愣愣的回了舅舅家。
以前娘亲跟他说要娶表妹过来操持家务的时候，他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娘亲说了以后会给自己娶个二房。
奶奶时常生病，妹妹就要嫁人，娘亲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他这个做儿子的理应帮忙才是。
娶个勤快表妹，百利无一害。
娘说这个表妹生性懦弱，可是手脚勤快，这样的人娶进去也好拿捏，自己说东她不敢往西的，即便以后自己要娶二房她也不敢说什么。
见了表妹以后，他的心突然就不受控制了，对娘亲的做法更是百分百的支持。
表妹比他想象中要好，人不但勤快长得也好，虽然泼辣了些，可是进门后还不是照样可以管教过来。
云绣不知道陈川的心思，她要知道了，指定泼他一身的水。
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孩子，一样是不知道廉耻的废物。
——
云绣婶婶一直等着看云绣的笑话呢，就看她如何拾掇自己开口要回去的那两亩田，想着等云绣求上门的时候如何羞辱她一通出出气。
没成想，居然一直没瞧见人，过来一看就又是一肚子的闷气。
人家不但种得好好的，那田还多了三亩，就是那秧子也要比自家的粗壮许多，听说还放了鱼苗，真是气死人了。
自家两口子呢，不但要种四亩水田，还有那一大堆的地还没种，他们也想请人啊，可是哪里舍得花钱。
婆婆也是，宁愿帮着女儿家也不回家来，还说什么身体没好完全，连镇上的大夫都说了，她那只是堵了气而已。
张氏原指望着陈川帮忙干两天活呢，可是陈川滑溜的住了一晚上就离开了，至于理由，当然是自家有着更多的田地。
张氏气得不行，你家田地多，可是你家里哪年不是请的短工？
哪时轮到你干活了？
回去帮忙？
还不是想偷懒不帮舅舅家干活。
看着晒脱一层皮的两个女儿和丈夫，张氏没办法了，回娘家好好的哭诉了一通。
再然后，他爹娘带着娘家的两个兄弟过来帮着，总算是把田给种了。
那地是没办法了，他们已经来了好几天，再不回去家里的两个儿媳妇就有话说了，毕竟自己家也有一大堆活要干呢。
别人家怎么样，云绣全然不理会，她每天带着小包子，干干活绣绣花，小日子安逸又舒适。
“姐姐，现在已经是五月了，为什么猎人哥哥还不回来？”
“可能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噢，那我们一定要快些给他把屋子打扫干净！”
“恩！”
无忧没回来，云绣和小包子每隔几天都会过来帮着做做卫生，今天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了很多次。
做完了卫生，云绣带着小包子去河边采了不少的粽叶，今儿是端午节，可是这里没有端午节一说。
棕叶很多，根本没人要，对于这时候的人来说，这粽叶唯一的贡献就是它长出来的花穗，因为可以拿去扎扫把。
云绣包了两种馅料的粽子，一种花生粽，一种腊肉粽，一甜一咸。
粽子包得很小巧，云绣包了不少，村子里的老人和几家邻居都送上几个。
虽然送的不多，可是礼轻情意重嘛，你要是送得多了，人家还说你是故意胀他的气呢。
粽子一放凉，小包子迫不及待的剥了一个吃了起来。
“宝宝，这个不可以多吃，要不然肚子会疼的知道么？”
“知道的姐姐，姐姐，我们把剩下的掉在水井里么？”
“恩，宝宝真聪明！”
小包子四岁了，个头长了不少，不过依旧是白嫩嫩胖乎乎的。
云绣很有成就感的说，这么白嫩的小包子是她养出来的。
——
张氏也吃到了吴钦带回家的粽子，吃了两个还想吃，可是已经没有了。
想着叫儿子再去拿些回来，可哪里还有儿子的身影，送完粽子回来就又跑出去玩去了。
吧嗒了一下嘴，很是欲由未尽，这绣姐儿，真不懂事，就拿那么几个！
丈夫接了活出门赚钱去了，等张氏带着两个女儿干完地里的活，别人家的苗子都已经长出老高了。
心里气闷的张氏把婆婆好好的问候了一遍，指挥着两个女儿做饭，她跑到“好朋友”家诉苦去了。
谁家还没有点婆婆与媳妇不得不说的事，偏帮已经出嫁的女儿，单单是这个话题就能引起很多媳妇的共鸣。
张氏嘴上说得痛快，却没想过，转脚人家就把她说的话给洒出去了。
云绣奶奶这段时间心里本就不痛快，张氏也算是没找对时机，婆媳间隙，因为这事越发的扩大了。
张氏进门五年才怀上孩子，之后又接连生下两个女儿，受到的冷眼自是不必说。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家里实在没钱娶个新媳妇，她估计早就被休回去了。
先前有个上下折腾的大嫂比对着，心思单纯的张氏还是很幸福的。
生下吴家血脉的儿子，张氏算是苦尽甘来，婆婆把视线和火力全部转移到了大嫂身上，她总算过了两年舒坦日子。
一向孝顺的大伯哥就那样死了，大嫂扔下两个孩子跑了，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那段日子，张氏严格遵从自家娘亲的教诲，夹起尾巴做人，她不想触了霉头，还得多添两个吃白饭的。
她都已经想好了，要是婆婆真的把那两个小扫把星接过来让自家照顾，她就好好拾掇他们，手段她都想了。
绣姐儿不是勤快么，自己也可以歇歇，至于那个小的，那么小就没奶水吃，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回事呢。
没想到老婆婆比自己还狠，不但不照顾，还把田地拿了回来，每年给的粮食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虽然进的是婆婆的腰包，可最后还不是吃进自家的肚子里。
……张氏每每做梦都在笑。
想到那些过往，张氏抹了一把辛酸泪，捶了两下酸疼的肩膀。
还有很多活计需要做呢，老太婆可以跑到女儿家几个月不回来，她却不能不做事情。
——
云绣奶奶在女儿家住了足足三个半月，然后才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回来的同时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她要办六十岁的生辰，还要念三天的经。
这是她这段时间和女儿一起商讨的结果，就为了好好收拾一下云绣和张氏。
到六月中旬她就满六十整寿了，这可是个大日子，条件好的人家都是要大操大办的。
母女两人仔细的罗列了一大堆好处，然后才下了这么个决定。
张氏是彻底的懵了……
念三天的经加上寿宴，要花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虽说能收回来一点，可是付出去的更多。
“就知道你们舍不得掏钱，我出一两，剩下的你们两家平摊。”
听到婆婆的话，张氏立马阴转晴，扭着身子到云绣家去要银子了。
她已经估算过了，大概要花个五两左右的银子，她怎么着也要问云绣拿十两不可。
听完婶婶的话，云绣“扑哧”一下笑了，去了姑姑家一趟，奶奶还学上人大户人家老太太的作风了。
得，有长进。
“婶婶，这操办宴席的钱我们两家分摊，那到时候的礼钱是不是也平分呢？毕竟可不是小数目。”
“啊？”
张氏卡壳了，一心只想着跟云绣拿多少钱，张氏可从没想过要和云绣分礼钱，云绣一问，她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这做晚辈的，给老人办寿宴是应该的，哪能想着分礼钱的事，还不都是你奶奶的！”
“恩，婶婶说的有道理，是不该和老人挣着礼钱，只是云绣家里刚买了地，全部家当只有二两银子了，婶婶要十两，云绣可拿不出来。”
“行了，做婶婶的就多吃点亏吧，把银子给我吧，我还忙着去置办呢，这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一想到云绣会跟自己分礼钱，张氏只想拿着银子赶紧走人，生怕云绣念头一转又改变了主意。
云绣也不想和她多扯掰，进屋子拿了一两碎银子出来给她。
“不是说有二两么？”
“婶婶，我们还得吃饭呢，二两银子都给了你，那这礼钱？”
“好了，一两就一两，可别想着偷懒啊，要过来帮忙的。”
“知道了婶婶！”
看着张氏火急火燎的走远，云绣一下笑了出来，做了奶奶这么多年的儿媳妇，婶婶连奶奶的一成功力都没学到。
云绣奶奶六十岁生辰要大操大办的事，很快的传开了。
这可是十里八村少有的事，就连一些德高望重的老长辈们都没有这样的福气。
云绣出了一两银子不分礼钱的事，张氏那是四处嚷嚷，就怕云绣到时候和自己分礼钱，现在先说得大家都知道了，要是云绣到是时候还找她要也能找人当见证。
张氏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如果云绣到时候反悔，自己就拿话堵她。
云绣出钱办事还不分礼钱，大家都知道了，直夸云绣这孩子懂事。
奶奶如此作为，她还拿钱帮着办宴席，真是个孝顺孩子。
云绣奶奶听到这话的时候，早已人尽皆知，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真是个蠢货！”
看着兀自洋洋自得的儿媳妇，云绣奶奶只能在心里暗自骂了几句。
按照她的想法，办寿筵的钱要云绣出，礼钱她是一点不会给的。
现在好了，全被她的好儿媳妇给兜在身上了，活了快半辈子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要长个脑子呢？
——
这个时候，念经要请先生，请的不是寺庙里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师，而是那些专门给人办红白喜事的人。
先生是隔壁寨子请来的，云绣很熟悉，因为自家爹去世时就是他给做的法事。
先生是祖传职业，一辈传一辈。
留着长胡子，顶着道士头，身上披着和尚的袈裟的就是先生了。
除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徒弟，先生的儿子也跟来帮忙，一米七二左右的小瘦个，白白净净的，和吃泥啃土的庄稼人有着很大差别。
寿宴一连三天，宴请宾客放在第三天，前面两天都是自家人。
念经是大事，也是老人们最看重的事，云绣自然不敢怠慢，每天早上早早就起来，吃过早饭就带着弟弟过去帮忙。
堂屋了搭了香案，先生坐在最前面，一手放在胸前一手翻着经书，他儿子在一边敲木鱼，小徒弟在一边打下手，后面跪着一溜子孙。
第一排跪着云绣叔叔和云绣的姑父，第二排是云绣婶婶和云绣姑姑。
陈川吴钦小包子三个跪在第三排，云绣和陈萍表姐，还有敏敏棋棋跪在最后面的一排。
……等级分明。
地上就铺了一层稻草，跪在上面久了，腿都站不起来。
云绣给小包子做了两个“跪得容易”，也教他不要直挺挺的跪着，屁股坐在脚上，可以缓解不少压力。
先生念的时候大家就听着，看到先生鞠躬大家也就跟着鞠躬，云绣不懂这些礼节，看着大家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地藏经，无量寿经，血盆经，先生念的经文云绣也就认识这三种。
据说，地藏经可得地藏菩萨本愿护念，衣食丰益，平安吉祥，祈请阿弥陀佛慈悲加持早生净土，观世音普门品，得观世音菩萨循声救苦，有求必应。
血盆经是妇人才念的经文，佛教的人相信妇女生育过多，会触污神佛，死后要下地狱，将在血盆池中受苦，若生前延僧诵血盆经，则可消灾受福。
一天两场跪下来，云绣觉得那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晚上回到家，赶着给自己也做了两个“跪得容易”，真真是疼死她了。
小包子还好，跪一会就和吴钦出去玩一会，就算累了坐在那里休息也没人会说什么。
年纪小嘛，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当着先生的面，即便是想斥责也不敢。
第二天，跪着尽孝的人少了大半。
张氏的借口是准备明天的宴席，吴娇娇的借口是去给嫂子帮忙，就连棋棋和陈萍也帮忙去了。
云绣叔叔要去拿那些定好的东西，陈川这个识字的要跟着对帐。
云绣姑父难得来一趟，所以到其他亲戚家拜访去了。
年纪最小的小包子，跪了一阵跟着压根呆不住的哥哥玩去了。
……只有敏敏和云绣老实的跪着。
厨房确实很忙，因为预备工作很多，张氏很想喊云绣过来帮忙，可是看看自家婆婆那越来越难看的脸……
得，绣姐儿还是继续跪着吧。
要是一个人都没在那边跪着，她那老婆婆估计得把她们撕着吃了。
相比去厨房干活，云绣宁愿在这跪着，屁股坐在腿上跪一会，屁股直接坐在地上跪一阵……
姿势换来换去，时间过得也快。
昨天受到了残酷的教训，晚上睡觉膝盖都在疼，所以云绣今天不但用上了“跪得容易”，还特意穿了下摆很宽的衣服，衣服一遮什么也瞧不见。
小包子记着姐姐说的，玩了一会就又进来跪着，吴钦看到弟弟跪着了，也跟着跪在一边。
云绣奶奶自己拿了个小垫子，稳稳的跪在一边，看到两个孙子都乖乖的进来跪着，一直绷着的脸总算有了个好颜色。
——
云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敏敏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过于的文静了。
仔细一瞧，她今天明显是特意装扮过，一身粉色八成新的衣裙，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先生那儿子转身喝水的时候，云绣很清楚的看到敏敏的脸红了，那先生的儿子也抿着唇笑了一下。
这两人，似乎有情况啊。
带着八卦的心情，云绣觉得时间过得一点不艰难，数一数敏敏红了多少次脸，偷瞄一下两人相视了多少次。
那先生儿子大概十七八岁，白白净净还认字，确实是这个时候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只是，这职业？
虽然先生很让人敬畏，可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啊。
第三天是最热闹的，亲戚朋友都来了，堂屋里也跪得满满当当，不止自家人全部跪着，云绣奶奶的那些侄子侄孙们都是要过来跪上一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