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是难以知晓。
而第三天一早,营帐的帘子忽然被人拉开,利维焦冷酷深刻的面容逆光:“殷王妃,走吧,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冢州。
帅帐内柳馨烟和袁离已经对峙良久了。
浅蓝瑟缩着几乎快退到帐门口了,眼里噙着泪花,怎么看怎么可伶。
而不解风情的袁离只冷冰冰的负手而立:“柳大小姐也不要不听属下的好言相劝。”
柳馨烟亦是冷眼相对,美眸含霜:“本小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冥顽不灵!
袁离看着她的目光几乎能淬出毒刀,他一字一顿道:“柳大小姐当真不知道那封写着王妃去处的密信?”
柳馨烟冷冷看着袁离,不语,良久又扭头看向珠帘后一袭暗紫锦袍的简顷,眼里有了几丝曳动,她更为坚定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诬陷我,我并没有做这样的事。”
“什么事?”袁离冷笑一声,“柳大小姐所谓的这样的事,是指毁掉王妃行踪的迷信,还是隐瞒这份迷信的存在?还是否认自己因嫉妒而导致的行为呢?”
他说话刺耳,柳馨烟越听越是皱紧眉头,片刻,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到底如何说你才会相信?”
袁离冷漠地看着她,不出声。
柳馨烟一时心里有些发凉,袁离这般态度对她,可见简顷对傅之晓的态度,而袁离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也是简顷态度的外部指向。
这么多年,她竟连一寸地也没捞着么?
爱也罢,不爱也罢,如今她只想留在他身边便可。
既然如此——
傅之晓便必然不能再留了。
可简顷到底有多可怕,她也是心知肚明。若是知道了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袁离扭头过来看简顷陷在暗处的身影——
昨夜殿下又是一夜没有合眼。
袁离也是纳闷着,傅之晓区区一个女子,怎的麻烦还如此多。
若非白子明不放心亲自走了一趟冢州,如今他们岂非还在漫天寻找傅之晓?
而简顷——
他安静到诡异,杀伐之气重到旁人难以承受。
袁离也认为,若是简顷爱上的柳馨烟,如今只怕便没这么多事,可爱上的到底不是刘馨烟,而是先前一面之缘的傅之晓。
感情这玩意儿,奇奇怪怪,到底也说不清楚。
袁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门外忽然一阵仓促的马蹄声,几番交谈有人至帐前禀告:“启禀殿下,是有城门指挥司的人。”
袁离忽然后背发凉,很明显,那人又把阴森森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他抿了抿唇:“昶州有动静了?”
“是……”帐外的人迟疑了一下,“大人还是亲自走一趟的好。”
这么严重?袁离眉心一跳:“何事?”
帐外的人沉默片刻:“骁族大军在城外押着一名女子,言道……是殷王妃……”
“什么?”袁离倒抽了一口气,“她真的落到了骁族手上?”
连柳馨烟亦是倒抽了一口气,她憎恨傅之晓是一回事,可傅之晓落到敌军手上又是一回事了,简顷对傅之晓的感情只会成为牵绊和阻碍。
“我现在立刻……”
袁离刚迈出一步,身后忽然一阵阴风,一道暗紫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飘了出去。
“殿下——!”袁离急忙跟了出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柳馨烟咬了咬唇,随即又正了正色:“我们也去。”
她倒想看看,这二人该如何抉择。
冰天雪地,两军对峙,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老子要见简顷。”阿史那苍有力的胳膊将傅之晓固定在怀里,一只手捏着她细小的脖子,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正毫不迟疑地抵着傅之晓的脖子。
傅之晓面上淡淡,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看得两方士兵面露讶异之色。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是有多惊慌。
叫简顷能做什么?无非是退兵、换粮草,若是他恃宠而骄,说不定——
还会伤害到简顷。
自简顷离开楚京,她的心里就发生了变化,想要变得足以配得上简顷,能够站在他身边共进退。
可如今这幅样子——
算是什么?
她心底苦笑一声,垂下了眸子。
她甚至不敢朝那边看一眼,生怕看到士兵们最为崇拜敬佩的殷王的女人竟是这般无用的鄙薄的眼神。
“可怜的女人。”阿史那苍淡淡垂眸看了她一眼,看见她淡漠的表情,眼底又似是带了几分兴味的笑意,“怕什么?难道不想看看那个男人到底爱不爱你?”
“他爱不爱我不用你置喙。”傅之晓瞥了他一眼,复而又垂下眸子掩下眼底的复杂——
还有心情调侃她?
阿史那苍的言行举止委实过于违和。
阿史那苍——楚皇帝——以及那日夜里的两人。
这些人之间到底是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傅之晓是想破脑袋也没琢磨出来。
对面着着大楚铠甲的士兵面上看似冷静,可频繁往后张望的动作仍然出卖了他们。
他们一点也不平静,因为骁族手里竟然有个这么不得了的人物。
虽然女人如衣服,可殷王的女人,他们却不敢如此认为。
指挥司早在阿史那苍这边喊出傅之晓的身份时便急匆匆派人去殷王处禀告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接到殷王妃被擒的消息,可若是阿史那苍手里的人是真的——
那么禀告给殷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傅之晓坐在马上,垂着眸子不经意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骁族身边,有些诧异——
不为别的,这个士兵这皮肤可真是白,骁族人皮肤大多是健康的古铜色,连偏黄的肤色都没有,带这个士兵铠甲外露出的一点皮肤便是骁族人扑了几层粉也比不上了。
难道这是那晚的两个人之一?
傅之晓拧眉想看清楚他的样貌,可她自上而下,那人的脸又被头盔挡了个严实,只能看见白净的下巴,显然是个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