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医真的左右为难,他长久的站着没出声。
傅之晓也没说话,静静得等着宋太医说。
气氛一时间尴尬至极,德妃没想到傅之晓这般得寸进尺,恼怒道:“傅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难不成傅大人还以为自己会在这个位置上坐上一辈子?”
“德妃娘娘这是何意?”傅之晓诧异地看着她,十分无辜,“微臣只是等待宋太医的确诊罢了,并没有得寸进尺的想法,德妃娘娘不是说了吗?宋太医说这是心病,可德妃娘娘一定要说是微臣的错,是以微臣自然希望宋太医和刘太医能告诉德妃娘娘事实,宋太医,您说是不是?”
德妃气得脸色发青,她的意思是都是她的错?
宋太医冷汗连连,傅之晓这么说,岂不是将德妃得罪透了。
她刻意略去德妃口中的他的误诊,而现在自己一旦承认傅之晓的诊断,岂不是在得罪德妃的名单上还要添上一笔?
宋太医举棋不定,傅之晓却面色镇静。
毕竟她和德妃早已对立,何必整日戴着面具惺惺作态,如今只不过要扒开这一层伪装罢了,也更方面她摸索对方的行动!
“宋太医,还是赶紧确诊罢。”傅之晓放轻声音提醒宋太医。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流水滴落到珠玉般明丽清脆,宋太医鬼使神差道:“是,和傅大人一样。”
德妃定定看着宋太医,眼里有风雷一闪而过。
可如今走到这一步,却也不得不承认傅之晓的诊断!
德妃久久不说话,三人也垂首静默不语。
然而从殿外却匆匆进来一位宫女,恭敬地垂首到德妃耳边小声耳语几句。
德妃的视线立刻调过来看着傅之晓,眼神如两把寒凉的冰刀。
她仍然沉默着。
傅之晓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识趣的陪着她沉默。
然而宫女有些着急,低声又道了一句:“娘娘,奴婢该如何处理?”
德妃冷冷睨了她一眼,那宫女立刻垂下头去。
“还能怎么处理?傅大人,太后娘娘请你走一趟上阳宫!”她声线冰冷地道,随即不耐地摆手,“都退下!”
“既然如此,微臣告辞,望德妃娘娘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傅之晓礼数做全,退了出来,在殿门口果然瞧见有一个老嬷嬷等在着。
“嬷嬷。”傅之晓上前道。
“见过殷王妃。”那老嬷嬷原本冷肃的脸见到傅之晓倒是柔和了下来,“太后娘娘有请。”
“劳烦嬷嬷了。”傅之晓道。
老嬷嬷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立刻去了上阳宫,太后早已起身等待,相同的人却是不同的景,傅之晓依旧跪下去行礼,只是此时不再是“民女”,而是“微臣”了。
太后倚在软榻上,半阖着眼,身后的嬷嬷从容不迫给她按摩着头颅。
“平身。”
“谢太后娘娘。”
“赐座。”
宫女搬来椅子,傅之晓干脆利落地坐下,又听太后道:“方才德妃刁难你了?”
“不曾。”傅之晓道。
太后斜着眸子瞥了她一眼:“听闻陛下近来时常刁难你。”
“只是误传。”
傅之晓有点摸不准太后问此事是何意图,这段时间太后并没有和她接触,也不曾帮助过她。
太后见她一板一眼,转了话题:“近来前线的战报,你可曾知晓?”
傅之晓眉心一跳,按捺下内心的激动:“不曾,太后娘娘可愿意告知?”
“月底吃了一场败仗,二营士兵做了俘虏,二营的将领便和殿下有了一些分歧,动静似乎闹得不小。”太后面色寡淡,仿佛事中人并不是她的孙子。
傅之晓霍地站起身:“那殿下怎么样了?”
“自然无事。”太后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地表情来,“军营里有美人从中协调,怎会有事?”
傅之晓缓缓呼出一口气:“那微臣便放心了。”
太后看着她面无异色,眼里有光芒一闪而逝,继续道:“哀家看这事不会就这样结束,后续只怕会有大麻烦,你……她顿了顿,如今还是抽调一些人手过去为妙。”
傅之晓也觉得纳闷,上个月吃了败仗,紫旭竟然一字未提,几乎是报喜不报忧。
她还不至于孱弱到听见打了败仗就昏倒的地步,再者——
简顷和柳馨烟,根本不可能僭越,否则柳馨烟如今,不会好好地呆在立山大营了。
打仗不仅要靠实力,还要靠脑子,傅之晓觉得确实有必要抽调人去立山。
傅之晓匆匆告辞,太后又从桌上拿起一封奏折,看了看,随意地扔在桌上。
身后的老嬷嬷瞥了一眼,低声道:“娘娘,这份奏折所言军情真的属实?”
“不管属实与否,殷王都不能折。”太后慢悠悠道,“这丫头不是无能之辈,可殷王那方,绝对不能被束着手脚。”
“这样岂不是正好中了陛下的下怀?”老嬷嬷仍旧有些担忧。
“呵——”太后缓缓冷笑一声,“他不怕和简顷翻脸,哀家为何不成全他?”
傅之晓连太医院都没有回去,掐点回了殷王府,匆匆叫来紫旭。
“当日简顷走时是否留了一大半暗卫在京都?”傅之晓越想越忐忑,心跳有些停不下来。
紫旭迟疑了片刻:“是。”
傅之晓坐在桌前,面色凝重,手指敲着桌面,紫旭虽然诧异,却也不敢出声,良久,听傅之晓沉声道:“紫旭,京都无妨,殿下那边,绝对不能缺人手。”
很多事情简顷自然不方便交代士兵去做,可暗卫人手有限,又哪能面面俱到?
紫旭微微一怔:“可京都这边……”
“留下必要的人员就好,剩下的闲人都可派到殿下身边去,以防万一。”傅之晓道。
“不可。”紫旭忍不住反驳,“王妃也应当明白如今京都的形式,陛下对王妃毫不掩饰敌意,若是抽调了人手,陛下趁机下手又当如何?属下绝不能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