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家对面是住着一家五口,老爷子上了年纪,晚上打呼噜的声音堪比雷鸣——
事实上傅之晓家的位置直接导致傅之晓根本听不见这个传闻中的呼噜声,可简顷似乎是听觉敏锐,只要他半夜开始凉飕飕说风凉话,那么无疑——
那老爷子又打呼噜了。
而通常晚饭后,有了静女和行露,洗碗自然轮不着她动手,两人就窝在屋子里,每逢这时,简顷便捧着一杯清茶,慵懒地依靠在榻上,他的黑发散在胸前,侧脸精致诡艳,肤色白净宛若玉雕美人,睫羽长若黑色翎尾,夕阳照射下在面颊打下一排整齐的阴影,薄唇一点子樱花色的粉嫩。
而每到这时,傅之晓总会不由自主盯着他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平心而论,简顷的容貌委实没几个人比得上的。
但她大喇喇的目光自然不可能躲开简顷的注意,他魅眸幽幽看着她,勾唇笑道:“怎么了?夫人?”
他的嗓音柔和低沉,尾音绵长到暧昧,带着一丝丝戏谑。
即便被抓包,傅之晓也面色坦然地道:“怎么?美人如花隔云端,看看不行么?”
闻言简顷幽幽轻笑一声:“无妨,夫人若是喜欢看,只要时时和我呆在一块儿就行了。”顿了顿,他又道,“殷王府不多你一人,不过夫人这等特殊癖好,但怕是只能住在本王院子里了。”
“……”
这家伙是人口贩子么?
傅之晓按了按眉心,简顷回大楚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在青西村受伤时的伤口,虽然至今仍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从临走时袁离一再嘱咐,事到如今她不由得怀疑——
那伤口莫非是简顷刻意动的手脚?
怎么会这么凑巧砍在他的旧伤口上?
虽说以袁离的说法,武艺高强者的确可能趁简顷不慎导致他旧伤撕裂,可是袁离也说了,即便那时候简顷旧伤未愈,也不至于让一般的喽啰伤到那么关键的部位。
可是这样做对简顷有任何好处么?
要说若是受伤,唯一会发生的状况便是——
他被迫滞留大齐,一招不慎,还有可能受制于人。
他那般高傲的人,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可若说他是为了……
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简顷虽然恶名在外,可不乏有不信邪或者不怕死的女子投生于征服简顷的事业当中,特别是上次简顷出使大齐——
彼时她由于自尽未遂,被傅尚书关在房里哪儿也去不得,最远也只勉强翻过院子的墙头,而这一次傅夫人直接将她关进了柴房。
而在那小小柴房呆着的一个星期,她从下人那里知晓了不少外界之事。
那几天,闹得最为轰轰动动的,也不过玉阳公主宫廷之上给殷王下药之事了。
一帮下人窝在院子里只叹玉阳公主颇为大胆,也真真是痴人,只是当众下药也太过不明智,一旦被揭发,颜面尽失。
可傅之晓觉得这玉阳公主还颇为阴险,当众下药,之后再将人引开,随随便便闹腾点事情出来,也足够让简顷八九张嘴也说不清了。
但若是简顷真被迫娶之,只怕接下来玉阳公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谁也没想到简顷行事叵测,竟当众偷梁换柱将那杯酒直接敬给了大齐皇帝。
大齐皇帝当众失态。
傅之晓委实也闹不明白,简顷出使大齐这般高调张狂,莫非被刺杀也因皇帝失了面子恼羞成怒么?
而玉阳公主——
“哦?你说那个丑八怪么?如果不是看她还有点用,早让袁离打包送到她亲爹床上去了。”
傅之晓问起时,简顷轻描淡写地道。
一想到简顷,傅之晓的思绪越飘越远,直到道一敲了好几次门,她才回过神来:“是道一么?”
说着起身去开门。
“傅姑娘。”隔了大门道一回答道,“白生师叔说,师父有可能今儿不回来了。”
“恩?”傅之晓打开门,诧异地道,“他联系白生了?”
道一略一颔首:“是的,师父让白生师叔立刻出谷。”
看来那孩子的病情不容乐观。
傅之晓点点头:“我知道了,那等他回来我再去找他罢。”
确认白子明不会回来,她也不用再等,洗漱完毕爬上床准备早些睡了。
事实上在罗刹谷她越来越有些闲不住了,虽说跟白子明比,她还略有些不足,可住在这里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而且她还有一些在意的事情急待处理——
比如简顷的伤口。
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虽说和简顷说好,可对方竟然一次也未有联系过她。
莫非是生气了?
傅之晓皱了皱眉。
这么想想,当初走的时候他的表情的确不算是很愉悦。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傅之晓有些懊恼。
事实上她原本也不赞成留在这里的。
白子明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要向她讨教,而且也表示傅之晓所习得的方法虽然先进,但并不适合在这里广泛应用。
白子明向简顷提议让傅之晓留下来跟他学习医术。
傅之晓总觉得不踏实——
刚开始来罗刹谷之时,白子明对她的态度十分强硬,表示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罗刹谷。
若真是为了罗刹谷,断不可能因为一个简顷的到来就改变决定,就算恐惧简顷到了极点,也不至于拿全谷的人的生命冒险。
傅之晓觉得不安,可简顷却似乎什么也没想,嗓音幽凉地道:“若是夫人愿意留下来也无妨,本王可以先行回大楚,等夫人前来。”
顿了顿,他又道:“以本王之见,夫人还是留在罗刹谷比较好。”
排除白子明的游说,当时大概也是存了赌气的心思,傅之晓干脆利落地道:“好啊。”
可简顷又在不悦什么?是她太过干脆利落了么。
不过怎么说,两个月,即便只学成了十分之一,她也觉得足够了,若是时间合适,她想离开罗刹谷去大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