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么?”白生手腕一翻,指尖莫名的夹了一把薄刀,那薄刀在他手上翻了一转,“挺接近理想状态。”
白子明的视线在那把刀身上落了好一会儿:“有点不对。”
白生诧异:“哪儿不对?”
他觉得这把刀非常好用,如果说是要对人体进行开刀,不管做什么这把刀绝对是最为凸显优势的。
自然——
他是在动物身上试验过无数遍了。
“这把刀你原本就打算用作切肉的,是以刀身很长,但我不认为如果真有一把能随心所欲进行手术的刀,会是这样长的刀。”
白生闻言,仔细看了看,确实——
如果在刀尖小心翼翼划开不大的人体表面皮肤和肉之后,剩下的动作依旧只能靠刀尖完成了,因为刀身太长,恐怕会划到病人其他部位。
“那么久缩减一下,假设只有这么大。”白生比划了一下,“你瞧瞧,也是合适的。”
白子明沉默不语。
“怎么了?”白生挑了下眉,“还有什么问题么?”
“如果只有一把刀,又该如何抑制病人的出血呢?”白子明颦眉,“敷药么?这不就违背了给病人开刀的先则了么?病人的出血无法停住,那么病人会失血过多而去世,这样根本达不到开刀的功效。”
他眸光复杂的看向院子里那间闭了门的屋子:“傅之晓到底是如何做的?”
“问她不就好了?”白生勾唇笑了笑,“如今手上不是正好有筹码么?”
白子明瞥了他一眼,垂了眸子,片刻,又轻声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愿意用这样的手段,要让她心甘情愿教导我才可以。”
白生不喜欢白子明这般委曲求全的模样,当下冷了声:“你是罗刹谷谷主,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罗刹谷,切莫忘记了。”
“我自然是记得的。”白子明闭了闭眼,暗自叹了口气:“行了,回去罢。莫叫傅姑娘听见了。”
“听见又怎么样呢?”白生越想越生气,有些看不下去,“她及不上你的万分之一,你又何必妄自菲薄,罗刹谷传承的上百年的医学积淀,难道会比不上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
白子明总算看了他一眼:“要知道人外有人,罗刹谷占据半壁江山,又未尝不会有奇人异士存在。”顿了顿,“我对此抱有期待。”
白生没想到白子明竟然对傅之晓抱有这么高的期待,十分不理解:“你到底为何如此执着?”
“我也不想。”白子明无奈地笑了笑,缓缓舒了一口气,“在外面我总共不过才见了傅姑娘两次,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吴老爷倒地不起,他那随从不信任我,眼看着吴老爷子就要不行了,说来也巧,傅姑娘这时出现了。她对我的当时的言论是一个肯定的态度,我从她的眼神中甚至看到了讶异与赞赏,这样居高临下又理所当然。尔后在青西村和她浅浅聊了几句,发现她医学方面许是造诣颇深,压根——”
他顿了顿,有些艰难的说道:“是罗刹谷百年沉淀的知识都比不上的。”
白生愣了愣,简直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又道,“你可别上当受骗。”
白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分不清真假。”他想了想,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屋子一眼,“想来世上便是有不少隐世高人的罢。”
白生狐疑:“她当时和你聊了什么?”
白子明却话语一转:“在开刀的时候,刀划破皮肉会产生痛感,挨不住疼痛的病人会死亡,你说……该如何抑制这股疼痛呢?”
“抑制?”白生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对啊,疼痛是没有办法避免的,每一次试图转移病人的注意力或者挽留病人,又何尝不是在嫁接疼痛呢?与其这样费力劳神,不如想法子将那股疼痛减弱到最低。”
他看向白子明:“你有办法么?”
白子明淡淡一笑:“没有。”
“恩?”白子明放下书卷,诧异地抬起眼眸,“忧思草?”他微微颦眉,食指蜷起轻轻敲打着光滑的桌面,“她问这个做什么?”
白术挠挠头:“不知道呢,就问还有没有。”
白子明略一沉吟:“忧思草的毒性,对她的视力恢复应该不会有任何益处。”
白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懂得并不多。
白子明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罢,下午我去给她施针的时候会问一问此事。”
白术点点头,走出去几步,又犹豫地回过头:“师父真的能治好她的眼睛么?”
“恩?”白子明挑了挑青黛般的长眉,淡淡一笑,“怎么会忽然这样问?”
白术咬了咬唇:“我在外面看到的失明的人,大多都没有恢复的可能。”
“傅之晓不过是摔了一跤罢了。”白子明淡声道,“摔破了头而已,脑内许是有淤血。”
白术认真想了想:“那岂不是要改成消肿一类的药?”
闻言白子明反而一怔:“你知道她平时喝的药?”
白子明给傅之晓喝的,并非是一些消肿化血的药,白术虽然比不上白子明,可也并非全然不懂。
白子明下意识蹙了蹙眉,神色又冷淡下来:“她的事情你不用管。”
白术闻言愣了愣,有些委屈,随即意识到——
莫非药的问题是不能告诉傅之晓的?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他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还好他只是心里疑惑,并没有告诉傅之晓的打算。
而且——
师父这样做,自然有师父的道理。
“那师父……”他小心翼翼地道,“我回去了?”
“恩。”白子明颔首。
房间内,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道:“别动。”
“不行……痛……”女子吃痛的小声道。
“动不就更痛了?”男子淡淡道。
“总能缓和一点啊……呀——”女子小声说着话,忽而又惊呼一声,“停一停呀!”
“傅姑娘。”白子明面无表情将手中的细针又刺了一点下去,“什么时候施针你才不会发出这么困扰人的声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