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匪夷所思,可匪夷所思的同时,一点生命气息都没有的地方不是更恐怖么?
随着往林中逐渐深入,这条小河渐渐汹涌了些。
前方的一片明亮的阳光,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一丝寡淡的冷香。
傅之晓怔了怔,跟着白生逐渐走入那片亮光之中。
视野之处渐渐变得明亮而清晰,在阴暗的林中行路许久,忽然见到阳光,傅之晓闭了闭眼,适应了光线后再睁开眼。
在小河旁,鹅卵石布道的岸边,穿着暗紫色锦袍的青年修身而立,他的黑发似上好的绸缎,阳光投射在他身上,轮廓处似乎氤氲了一圈灰色的光晕。
而他对面河道处的青年迅速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慢条斯理抽出佩剑。
白生一愣,他根本没想到这里有人——
或者说,他根本没感觉到这里有人的气息!
他敏捷地退后两步,顺带拽上傅之晓,将她拉到一边,同时从小腿处将一把没有刀柄的匕首拉了出来。
“简……”傅之晓刚刚脱出一个字。
那青年慢条斯理转过头来,白生瞬间就觉得似乎万丈光芒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明媚的阳光下,他白皙如玉的面容似乎也带了淡淡的光芒,秀眉若青黛,他垂着眸子,长若黑翎的睫羽微微翘起,眼尾细细长长,像是用工笔勾勒而出的细致线条一般柔和,在面颊上打下一层阴影,鼻梁高挺精致,薄唇粉嫩地轻抿着。
白生有一刹那的恍惚,几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前的人儿肤色白到和白玉一般的色泽,整个人就像是用白玉雕刻而成,精致,诡美,没有人间气息。
他浑然忘记了眼下遇到敌人的状况,兀自出神。
而那美人睫毛忽然颤了颤,几乎是极为快速的抬起眸子。
这一动作让白生蓦然想起了一种动物——
蛇。
可更令白生心脏骤停的是——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
浓黑到极致,诡谲到极致,深若九渊幽潭,暗不见光如幽狱。
仿佛人间所有的幽暗和冰冷都缠绕在他身上,那一瞬仿佛天边的乌云也被牵引了过来,沉重压迫得人无法呼吸。
方才的惊艳全部退去,此刻萦绕在心中的只剩下胆寒冰冷。
那美人忽然弯起唇角一笑,那原本冰冷骇人的气息仿佛被冰冻一般停滞,他抬起手伸向白生,嗓音幽幽凉凉,低柔到不可思议:“夫人,还不快过来?”
傅之晓下意识点了点头,说实话在这里遇到简顷她还是有几分惊讶的,毕竟从地理环境上两人应该隔得非常远才对。
虽然她怀疑这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障眼法,可又着实不相信这个年代的技术。
不过遇到简顷,她觉得心里似乎有一大块莫名的包袱被卸下了,原本摇摆不定的心脏也安定下来。
她抬脚往简顷那方走。
即将和白生擦肩而过之时,他冷不丁开口道:“我说了你可以走么?”
话音刚落,似有树叶簌簌落地,简顷对面那条河岸没了袁离的人影,而刹那,眼前黑影一闪,白生抬手竟用那把单薄的匕首硬生生接住了从天而降的袁离那一刀!
傅之晓怔了怔,往旁边退开两步,顿了顿,她又小心翼翼往简顷那处挪动。
白生左手动了动,竟然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软剑,直直削掉了袁离两根垂在鬓角的发丝。
袁离亦是微微讶异,却来不及多想,眯了眯眼反身做出回击,脚背一勾,直踹向白生的膝盖。
白生眯起眼睛,余光不经意瞥到傅之晓竟然不知何时都快走到简顷跟前了!
他眼神一凛,抬脚亦是勾住袁离那危险的一脚,翻了个身腾空迅速用另一只脚踹向袁离胸膛。
袁离不紧不慢避让开,而白生得此机会手腕一翻,一枚小刀迅速飞向傅之晓。
简顷浑身温度一降,整个人气息变得阴冷饶是在前方的袁离都感觉到了。
他正想拈一片树叶阻止那刀刃,谁知白生迅速欺身上前,软剑冰冷的刀光几乎刺痛双眼,袁离下意识移开目光,而那刀刃又蓦然不见了踪影。
哐当——
刀刃落地砸在鹅卵石道的沉重声音响起。
“很危险啊。”男人幽凉的嗓音再次响起,尾音绵长带着危险的慵懒。
白生眸光泛寒:“你是谁?为何来到罗刹谷。”
见到简顷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一般,自然不可能是所谓迷路之类的谎言可以覆盖他的行为的。
简顷轻轻笑了一下:“我是谁?”
他看向傅之晓,嗓音越发低柔撩人:“你带着我的夫人四处乱窜,竟还敢问我是谁?”
“夫人,你告诉他我是谁。”
白生一怔。
傅之晓忍无可忍地狠狠瞪了简顷一眼,这个神经病,总是扯些有的没的,现在眼下的第一要务难道不是该让她远离白生么?
白生摆明了是个危险的敌人!
现在她是肯定了,简顷一定是脑子不对劲,才会被袁离认为他是有病!
可她也没意识到那一个瞪眼带了点小女人的撒娇和埋怨。
而这带了点嗔怪的一眼,让简顷眯起了精致的眸子,片刻,他弯了弯唇角:“夫人傻站着不过来是想跟了这粉嫩的小白脸儿么?”
粉嫩的小白脸?
白生脸色一沉。
而傅之晓下意识看向白生。
倒真的挺白,容貌清俊确也担得上小白脸一词。
可他能不能不要总这么胡说八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着小白脸跑了?”
她佯装气愤的往简顷那方走。
简顷挑了挑眉,懒洋洋地道:“也是。夫人有了我,怎么会再看上别人呢。”
说完,他又挑衅地瞥了一眼白生。
白生面色更难看了,这对夫妻简直脑子有病!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爱慕傅之晓了?
简顷不知道,傅之晓还能……
他骤然清醒,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